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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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延器看着自己器重的手下,也是带兵打仗的堂堂一将领,居然被一小姑娘三言两语哄成这样,不由心中哀叹一声,真是丢脸啊。他哪想得到兰正熙之所以害怕,张珈的话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他治军严苛,在他面前,哪个军士不是气势短一截。??

夏延器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离玟玉,目光犀利,而离玟玉不闪不避,昂首挺立,目光清明。?

夏延器心中叫了声好,不由起了爱惜之意,脸上却不表露:“好一副伶牙俐齿,此事本将军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放心,本将军一向公正严明,奖惩分明,不会偏袒部下,但倘若真是你们私藏圣品,就休怪本将军无情。”??

“多谢将军。”??

夏延器转向兰正熙怒道:“圣品一事虽无定论,但你身为将领,知情不报,滥用私刑,该当何罪!”??

兰正熙见将军盛怒,忙低头认错,不敢再辩:“请将军责罚。”??

“自去领五十军棍,以示惩戒。”??

“是。”兰正熙半点不敢反驳,应了一声退出营帐。??

夏延器转头正看到离玟玉望着兰正熙出去的背影得意的一笑,不禁莞尔:“至于你们嘛,待事情查明再做赏罚。”??

离玟玉和唐翌晨忙道:“是。”??

夏延器吩咐旁边的士兵道:“带他们下去换洗,再找军医给他们看看伤。”??

“是。”??

燕轩颐看到三人在士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去,才转向夏延器道:“夏伯父可是相信他们的话,那圣品……?”离玟玉虽然神态坚定,但唐翌晨和绿芽却是名符其实的乡间小民,神色慌张,目光闪烁,如何瞒得过二人。?夏延器走向案几,翻看着案上的晶石和兽皮:“听说这女孩与你关系匪浅?”??

燕轩颐一愣,燕轩颐的父亲虽不在朝为官,但年轻时机缘巧合与夏延器结为知己,两家互有往来,父亲死后,她独掌门庭,这期间夏延器没少援手。但夏延器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大司马的侄子延误军机,被他亲自斩于阵前。燕轩颐在他面前比在父亲面前还要拘谨,此时不知他为何如此一问,当下小心翼翼的道:“女孩名叫张珈,是龙爪镇玉带村的,来到矿场后,因其被矿工抢夺矿石,又恰被我看到这才相帮,并叫廖真教几个孩子一些防身之术也算在矿上有所依靠。”接着对当日之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夏延器听完问:“此女如何啊?”??

这倒让燕轩颐为难,说她胆大妄为,处事却又谨慎小心?说她知书达理,好像搭不上边。??

夏延器没听到回话,抬头只见燕轩颐一副纠结的模样,不由好奇:“怎么?”??

“夏伯父,这孩子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人但有要求都会出手帮忙,虽然年纪小在他们小队里却很有威信。”

很有威势的燕轩颐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夏延器,那态度和兰正熙没什么两样。

这边离玟玉与绿芽已被安置在一个营帐,洗漱一番,换了干净衣服,军医奉命诊断,都无大碍,只是绿芽年小体弱,伤的重点,幸好未伤到筋骨,只需多休养几日。燕轩颐的侍女过来为二人敷了药,又端来饭菜,两人早饥肠辘辘,一顿狼吞虎咽后,眼皮便沉重起来。??

离玟玉刚刚附体便又是逃命,又是拼命,最后饿着肚子挨顿冤枉打,又气又怒,终于躺下来,又累又疼,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得以休息,耳边又总有个女孩又哭又叫,又吵又闹,苍蝇一样,很想一巴掌拍死,却连胳膊也抬不起来。??

“放我出去,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变成这样……”、“救命啊……”、“来人,来人啊……”?

……?

“是谁,谁在那里吵闹?”??

朦朦胧胧中,有个白色的人影在远处晃来晃去。离玟玉感到自己的魂魄似乎脱离身体不由自主的向那人影走去,那身影却又飘远,她越追,那身影便飘的越远,又有人从身后喊:“张珈!张珈!”??

离玟玉摇摇头清醒一些,睁开眼睛哪里有什么人影,是梦么,怎与她魂魄时的感觉如此象,难道是在镯子里呆久了,连做梦也不会了,而帐外又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张珈!张珈!”。

离玟玉忙道:“就来。”看了一眼在睡梦中紧皱眉头的绿芽便强打精神爬起来,一步一步挨到门口,掀帘出去,只见唐翌晨一脸担忧的望着他,眼睛微红,忙问:“出什么事了?”??

唐翌晨抿抿嘴唇,才吞吞吐吐的道:“是洛奇!”??

“洛奇,他怎么了,可是伤势有变?”??

唐翌晨回避着离玟玉的目光,低声道:“刚才陈大夫来过,说他伤及腰椎,只怕……瘫了。”??

“啊。”离玟玉一震,想起,洛奇为了救她被怪兽尾巴击中腰部,并甩落岩壁之上,却没想到会伤的这么重:“他,他在哪?快带我去。”?

唐翌晨扶了她走到旁边一个营帐,洛奇正趴在最里面的铺席上,头歪向里一动不动,一张薄被盖在身上只露出包扎过的肩头。?

离玟玉走过去不敢坐下,弯腰向内,见他双目紧闭,轻声唤道:“洛奇!”?

洛奇肩头微微一颤,并不回应。?

离玟玉抬起手,却迟迟不曾落下,仿佛面前是曾经的自己。?

“我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这是当年重伤的她回答大祭司的话,现在,她又如何去安慰因为救自己而瘫痪的朋友。如果可以重来,她宁可伤的是自己。?

绝望、痛苦、不甘、仇恨、愤怒等等情绪纠结在一起,重新袭来,锥心一般的疼痛让她抓紧了胸口的衣襟,竟是一口血喷出。?

唐翌晨大惊,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张珈,事已至此,你也要保重。”?

离玟玉伸手扶住唐翌晨的肩,望着床榻上静静的身影,发誓道:“洛奇,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弟弟,伯母便是我母亲,有我张珈,便有你们母子,我就算走遍千山万水,也定会找到救治你的药。”说完,不忍再看,转头离去。?

一滴泪从洛奇的眼角滑落。?

唐翌晨追出去,就见离玟玉望着矿场,神情凝重,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那笔直的背影让他想起水玉冢中看到的那一幕,在巨兽面前,显得娇小的她却散发着如龙爪山般巍峨磅礴之力。让他又敬又怕,却忍不住想亲近。

唐翌晨走过去在她身后站定,亦是皱眉深思。?

不知过了多久,离玟玉转身道:“回去休息吧。”

“我……”唐翌晨依旧深锁眉头,望她一眼,欲言又止。

离玟玉道:“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说完举步而行。

唐翌晨犹豫一下,追上来道:“我觉得事情不对!”

离玟玉停下看他。

唐翌晨望一眼帐篷,又环视一周,低声道:“我在洞中给洛奇看过伤,虽然我医术一般还未出师,但我自小跟着父亲看过无数跌打伤,应该不会看错。”

“他……怎么了?”离玟玉实在不愿提洛奇的伤,那让她总想到自己。

唐翌晨严肃的道:“当时,洛奇伤的并没这么重,只是有些错位而已,如今却是筋折骨断。”

唐翌晨见离玟玉定定的看着他,以为她不信,忙道:“这么重的伤,我当时一定会查出来的。他,是被人伤了第二次。”

离玟玉点点头,问:“你可知菲拉在哪里?”

唐翌晨摇摇头:“难道是……”

离玟玉打断他:“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讲。”唐翌晨说的没错,她在水玉冢也查过洛奇的经络。现在事情看似简单,却又复杂多变,在没有更多的信息之前,他们不宜轻举妄动。

接下来的几日,离玟玉一句话也不说,谁也不理,除了照顾绿芽就是趴在床上发呆,等伤好一些就走出营地,坐在山包上望着远处点点星火继续发呆,她没有再去看望洛奇,她不敢去,看到他就会想起过去的自己,想起无边无际的恨,但她现在不想回忆过去,也不能回忆。她把离玟玉的一切,收拾起来,寄放在内心的最深处。她现在,只是张珈,她要走的,是张珈的路,那遥远的星火忽明忽暗,仿佛她没有定数的未来。?

夏延器没有限制离玟玉的自由,也没有派人监督她,但每天都会有人将她的情形向将军一一汇报。

夏延器也没有追查圣品的事,兰正熙伤好后像往常一样处理大小事务,那件事,似乎没有发生过,又似乎被人遗忘。?

直到一封信落在夏延器的桌子上,信上讲述了一个人的家庭,一个人的成长,那个人,便是张珈。?

夏延器看着信,眼角微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他征战多年形成的经验和习惯,凡进入他视野的人,他都会做一番调查了解。这两天已了解了离玟玉在矿场的情况,而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夏延器看到的是一个女孩的坚强和不屈。看到这封信后,夏延器感觉张珈就是一根野草,折不断,踩不烂、不贪心、不奢求,随遇而安。这样的张珈让夏延器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他突然很想见见那个母亲,讨论下教子经验,可惜,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骨头都变成了灰。

“丫头,可别让我失望啊。”夏延器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打。

一个士兵报告一声走进来,夏延器抬眼。

“禀将军,张珈要见十三队其它人。”

夏延器露出了然的微笑,“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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