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各异,人可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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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声沥沥,屋内语声绵绵。

燕弘俊望着李怀恩柔声道:“怀恩,你虽然以太医身份可行走各府,与外面联系,但也正因为你是太医,又有诸多不便,我一直想再找个人与你互为弥补,却没有机会。”

李怀恩闻言心中感动,他知道燕弘俊是体谅他不喜这些勾心斗角之事,所以才想找人替下他。嘴唇蠕动,却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燕弘俊又道:“这十几年,他们趁我病,在我身边布满眼线,防范严密,就连你,还是师叔费尽心思,筹划多年,才能到我身边,如今机缘巧合,出来个张珈,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北君已查过张珈的身世,出身清白,无根无基,可以放心。她刚入京城没有依仗,与任何一方都没有关联。她身份低微又是女子,不会引人注意,而且沉稳机敏,遇事不乱,实在是最佳人选。所以,我几次试探并故意露破绽给她,可谁想她虽起疑心却不动声色,一直谨守本分,不越雷池半步。我也以为她虽聪慧但毕竟出身山野,生怕手段过于激烈,引起她恐慌反而坏事,本想徐徐图之。但李谭一案发生后,她施恩刺客,招揽门客,再想她建府后,府中家丁丫鬟通通学武,还特意请将军府的人来训练,这分明是在培植势力。若不是北君透漏消息,我险些被她骗过。这丫头,看上去质朴简单,率真娴雅,实则剑戟森森,暗藏锋芒。她做事含蓄低调,却暗藏玄机。你说,这样的人、这样的机会,我怎能放过。她想装糊涂,我偏要明明白白告诉她。她想逃避,我偏要趁她羽翼未成,逼也要把她逼上船。”

李怀恩今夜实在太多吃惊。如果纪全听到这话,会想:我早看出那丫头不简单,没想到这般厉害,不过再厉害也翻不出殿下的手掌心。方、王两嬷嬷会想:最好是逼上床,这样王后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荆北君会想: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真好!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张府了,真好!以后再不要臭大夫当联络人,真好!哈哈!

果然,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的关注点不一样,想到的事就不一样。同样的事,到了处处以燕弘俊安危为主的李怀恩这里,却是太多担忧:“殿下,她一个平民百姓培植势力做什么?”

燕弘俊道:“北君说她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能与她父亲有关。”

李怀恩皱眉道:“如果是这样,殿下说她不肯涉足王室朝局,莫不是,她的仇人是为官的或者……殿下,那更加不妥。我们不知她父亲是何人,有什么样的恩怨纠葛,万一将来……”

燕弘俊满不在乎的道:“怀恩,你是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又多想。若她的仇人真是朝中人,她更应该依仗我的势力或插手朝政才对,可她对我的试探避而不见,李谭一案中如此好的机会,却只是救了一个刺客性命。我猜测,她的仇人可能是江湖中人,所以才不想被朝局牵绊。”

李怀恩不死心的劝道:“殿下,此人身世成迷,如你所说,她又如此了得,只怕不好把控,你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实在太危险!”

燕弘俊微微闭目,脑海中一张面孔时而狡慧、时而灵动、时而肃穆、时而凌厉、时而迷糊……万种风情只为一人有,一时心中情丝荡漾,嘴上却说起另一事:“我总觉这次遇袭有点不对劲,被捕的匪徒招供太快,看他们行动如风,令行禁止,分明有过很好的训练,怎么会如此不禁审问。你让凌云阁去查一下青江帮。”

李怀恩见他主意已定,便不再劝说,听到凌云阁三字,注意力立刻转移道:“我们在谷中耽搁三日,又在林泉呆了两天了,按理荆公子应该回来了才对,可现在还不见人影,会不会出事?”

“北君性子跳脱,跟他那师父一样,行事不拘一格,反复多变,想必是又遇到什么稀奇事耽搁了。”燕弘俊说到这,只觉头又开始疼,无奈的道:“他师父给他结下那么多仇家,也不知道他怎么活到现在的。我让护卫一直跟着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

这边燕弘俊是不让睡,那边离玟玉是睡不着,一晚上,屋外的雨水仿佛直接浇在心田,雨雾中一会儿是相拥交叠的身影,一会儿是砍向自己的带血的屠刀,一会儿又是被利剑刺穿的父王母后……耳边雨声、惨叫声、警告声、嘲笑声,混杂尖锐。让她几度惊醒,几度梦回,最后拥被而坐,恨恨到天明。#@$&

折腾了一夜的离玟玉从伤员转入了病人的队伍,发烧、咳嗽、盗汗、四肢无力、神情恍惚,变尖的小脸苍白中带着异样的潮红,两只浓浓的黑眼圈衬的她越发憔悴可怜。

李怀恩看到她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比燕弘俊还要凄惨几分,让他警惕的戒心松了一松。手指搭在不堪一握的腕上,不正常的温度立刻爬上指尖,同时感觉到手指下的人微微一颤。

李怀恩疑惑的看向离玟玉,见她侧着头,眼睛虽然看向两人接触的手,但目光迷离,神情恍惚,显然神游物外,并没有真正的在看,不由皱皱眉。

而此时的离玟玉目光落在那只诊脉的手上,第一次发现李怀恩的手既然这样好看,白皙如玉,手指修长,整齐饱满的指甲仿佛一个个小小的贝壳镶嵌在指尖。脑海中不由浮现雷雨之夜床榻之上那两个相拥的身影,仿佛黑暗中两簇微弱的火苗,带着一点孤寂、一点坚持、一点温暖,让人既满怀疼惜之情。那个坐在床上的人转过头来,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俊逸慵懒,嘴角一抹自负的笑,望着她却没有被撞破的窘态,反而宠溺的道:“小玟玉,不敲门,不乖哦。”当年那无忧无虑的少女,已寄身在另一个躯体里在他国苟活,那风流倜傥的男子今可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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