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闹剧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由于杜莲莲的原因,陈文童做了非常丰盛的晚餐。李毅乐对杜莲莲开玩笑说:“哇!真是托你的福,我们可以大吃一顿了。”

趁陈文童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杜莲莲悄悄的问道:“你大嫂呢?”

李毅乐悄悄地回答:“我哥还没结婚呢!”

杜莲莲似乎不太相信,李毅乐强调:“真的。”杜莲莲见陈文童又端出一盘鱼,便不再问。

所有菜都已上桌,陈文童问:“小杜,你喝什么饮料?”

“我不喝,您叫我莲莲就好了。”

陈文童脱去围裙,李毅文也准时来到餐桌前,四人坐定,开始用餐,期间基本无话,不经意间杜莲莲发现陈文童吃的,是李毅乐中午地摊边打包回来的那份炒饭。吃到一半时。陈文童对李毅文兄弟说:“今天舅舅来电话,爸爸生病了。明天你们回学校请一个星期的假,我们回老家一趟。”

老家,这个词以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兄弟三人的谈话中了。自从那次离家出走,三兄弟在异乡奔波多年,家乡便成了三兄弟痛苦回忆的一部分,所有那些不堪的过去,总和它有着割不断的联系。直到七八年前,兄弟三人的境遇有所好转时,陈文童才尝试着和家里的亲人联系,他首先联系的是舅舅马方义。他很感激舅舅马方义,虽然自己的母亲早已不在,但这么多年,马方义还是尽可能的帮助他父亲陈寓山。就在陈文童兄弟离家出走的不久,陈寓山因为欠人赌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如果不是舅舅,可能那个嗜赌如命的父亲早就跟着他妈妈一起去了。尽管马方义后来告诉陈文童,他父亲早已不再赌,陈文童从心底还是不想原谅他的父亲。他隐约觉的自己母亲的早逝,和父亲有关系,只是陈文童的内心深处也不想作这样的推断。过去的事情无论怎样都已过去,这个人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如今,兄弟三人离家已经十四年了。今天,陈文童接到舅舅马方义的电话,说李毅文兄弟的母亲刘月梅生病去世了。陈文童便决定,回家看看。只是碍于杜莲莲在场,没有明说。虽然这个女人名义上,是自己的继母,却从来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甚至连她的亲生儿子李毅文兄弟也没有。离家时李毅文兄弟还年幼,陈文童想,对这个女人的印象,他们应该是很模糊的,不会有太多坏的回忆。毕竟是他们的妈妈,还是回家送这最后一程。

听到要回家,李毅乐笑问:“回家?哥,你还记得咱家在哪吗?”

陈文童说:“你们明天去学校多请几天假吧。请两个礼拜好了。”

李毅乐说:“请两个天都难,别说两个礼拜了。我们班是学校重点班,我们那个班主任特难说话。”

陈文童说:“那明天我陪你们去请。”

晚饭后,李毅乐送杜莲莲下楼。在楼下,杜莲莲脸上显得很失落:“你要回去那么久吗?”

李毅乐笑道:“两个礼拜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杜莲莲嘟着嘴,不说话。李毅乐哄她道:“我天天给你打电话就是了。”杜莲莲并没有听进去,只是一把抱住李毅乐。

送走十分不情愿的杜莲莲。回到家中,陈文童才说出实情:母亲刘月梅死了,大哥决定回去奔丧。回去的车票大哥已经买好了,就在明天中午。

本来李毅乐很开心,一开始以为是继父病了,回去看看,顺便还能脱离学习任务繁重的学校,可是得知要回去奔丧,李毅乐有点开心不起来了。

李毅文也很不开心,但他不开心的原因和李毅乐不同。李毅乐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只要有的玩,天塌下来他都不在乎。再怎么不开心的事,他也记不住三分钟,所以李毅乐的记忆里,基本没有痛苦的记忆。而李毅文则不同,他比弟弟感性的多,母亲刘月梅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很恶劣的印象,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深印在他的脑海。李毅文很不想回去参加母亲的葬礼。虽然是至亲,但李毅文的现在还理解不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学习的知识越多,就越觉的母亲的行为不能原谅——那不应该是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行为。

然而既然大哥决定要回去,李毅文虽不情愿,却也能不反对。陈文童当然也知道刘月梅生前不值得尊重,做过很多错事:嗜赌如命,对李毅文兄弟不闻不问,还经常打骂兄弟二人等等。但很多事情是超越对与错的,比如亲情。十四年未回家,虽然父亲很对不起自己,但如今他也老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今天的一切虽然都是陈文童自己努力的挣来的,但自己的生命,毕竟是父母所赐。过去的事能放就放,回去看看吧!

第二天,陈文童与两个弟弟来学校请假,他本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请假条交给他们的班主任,签字同意,然后走人。而后的结果让陈文童很意外。

在学校的综合办公室里等待的陈文童三兄弟,等来的不止弟弟的班主任,还有教导主任,副校长等几个学校的领导。等李毅乐告诉陈文童这几个人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和副校长时,陈文童表现的很不理解:“我就是陪我弟弟来请假的。有什么问题吗?”

校教导主任冯老师说:“有!”

“什么问题?”

郝副校长回答:“原则上来讲,高三的学生不可以请这么长时间的假,重点班的学生就更加的不行了。这假我不能批。”

“我母亲去世,我们要回去奔丧。”

李毅文兄弟的班主任程玉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她也插话:“你是长子,你代表你两个弟弟回去不就可以了吗?”

“关键是,这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是我两个弟弟的亲生母亲。”

郝副校长说:“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你作为继子替两个弟弟回家戴孝,也没有问题啊!你的两个弟弟现在已经高三了,这是人生中非常关键的时刻!决定人生走向的时候!现在他们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将来考一所好的大学。你做哥哥的就应该替弟弟承担起这份责任,替他们回去守孝,把他们的时间节约下来,让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去,这才是对她母亲最好的回报。不是吗?”

陈文童心中十分不悦,他没想到只是请个假回家守孝,居然这么麻烦:“我必须要打断你。我不认为学习高过一切。亲生母亲去世也不回家,考再好的学校,又有什么意义?”

程玉清又申辩道:“不是不让他们回家,你是他们的哥哥,你回去,理论上,就是他们回去了吗!”

面对这几个校领导奇怪态度,陈文童似乎意识到,这并不是同不同意请假的事:“我不同意你的说法……”

这时教导主任冯老师接过话来:“陈先生,我说句过分的话,我相信您是开明的人,应该不迷信。这人死就不会再留下任何东西,你的弟弟回去与不回去,从实质上来讲,并没有任何不同,你继母已经去世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现在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人的任何行为,你的两个弟弟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好意思啊,我实话实说,希望您别介意!”

陈文童大声说道:“我很介意!你这是一个老师该说的话吗?”

郝副校长解释道:“话糙理不糙。咱们应该理性一点。要不这样,咱们各退一步,我们批准你两个弟弟的假期,不过两个星期太长了,时间要缩短一点。”

陈文童不耐烦地说道:“一个星期也可以。”

郝副校长说:“最多三天。”

陈文童:“就一个星期,我相信这耽误不了他们的学习,就算耽误了,我自然会给他们补回来。本来学习成绩的好坏,也不完全是上学时间长短所决定的。”

程玉清听到这话,立马反驳:“这话我就不能接受了。你这不是把我们老师的功劳全都否定了吗?”

陈文童强调说:“请你听清楚我的话,我说的是不完全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干脆取消寒暑假好了!”

程玉清也得理不饶人:“寒暑假虽然不会取消,不过我认识的父母,他们都会在这段时间,给孩子安排其他学习的任务,让他们的假期过的更充实。据我所知,你好像从来不关心你两个弟弟的成长,从来没有给他们安排过任何课外学习任务。他们两个是我们学校非常优秀的学生,我相信他们优异的学习成绩不是在家里玩出来的!你说你要把他们耽误的课程补回来,我要是没说错的话,您本人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吧。你怎么能帮你两个弟弟补课?”

这些话如同一根根针,刺入陈文童的心中。他怒视着眼前这个脸上挂着轻蔑笑容的中年妇女:“您是什么学位?”

程玉清得意的回答:“不是很高,只是个硕士而已。”

“那我就清楚的告诉你:上大学对我两个弟弟来说,不是必须的!我这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人,就已经拿过国内所有建筑方面的奖项,国际的奖项也拿过不少。我相信我的两个弟弟将来一定比我……”

不等陈文童把话说完,程玉清便大叫起来:“嘿!在我这显摆成就呢!教育部门给我发的奖杯奖状,我家里都放不下了!你这点成就也好意思讲?你决定不了你弟弟的人生。他们甚至不是你的亲弟弟!难怪你这么不关心了。我也清楚地告诉你:郝校长同意的三天假,我不同意!我一节课都不同意!我不许我们班的任何一个学生半途而废!我们是重点班,他们将来都是要上清华北大的!”

听到这一通话,陈文童反而平静了下来:“原来是这样!我两个弟弟的优秀成绩,将来要换个大的荣誉奖章挂在老师您的脖子上。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

“好吧!这假我就不请了。小文、小乐,你们去班上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去别的学校。”

本来听到说不请假,程玉清以为自己赢了,对方终于让步了。谁知陈文童突然来这么一手,全都慌了神。李毅文兄弟是这几个老师近几年教过的,成绩最好的两个学生,明年高考考个优秀的名校,对这两个学生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可能是某些利益牵扯的关系,他们不想这两个学生出现任何差错。当听到陈文童说要将李毅文兄弟转到别的学校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郝副校长拉住陈文童说:“陈先生,您太激动了。事情何必搞成这么僵呢?这样对李毅文和李毅乐的影响也不好吗!明年他们就高考了,你这样意气用事,有考虑过他们的将来吗?有话咱们好好说。这样吧,最近学习任务也确实比较重,他们两个假期我批准了——你们回去好好尽一尽孝子的本分,顺便也好好休息休息,调整状态,回来好投入到学习中去,备战明年的高考。”

陈文童并不说话,他的目光如火一般炽热,紧盯着郝副校长,示意他把手放开——这是谁都拒绝不了的无声要求。不得已,郝副校长放开了手,他知道陈文童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又说:“他们两个是走不了的,他们的档案都在这里。你这两个弟弟怎么来到东临的,你比我们清楚。我相信,除了我们校,没有其他的学校可以接受他们。”

陈文童回答道:“很高兴,认识你们。”说完转身走出东临四中的综合办公室。陈文童的意思很明了:我总算看清了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仪表堂堂,为人师表,却拿学生的成绩作为自己晋升的工具,稍微可能威胁你晋升可能的人,都成你的敌人了。真是荒唐!程玉清追了出来,死拽着陈文童的胳膊不放:“你不能带他们走!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不能让你断送了这两个孩子的前途!”

陈文童怒道:“只有在你这里才有前途吗?”

“这两个孩子,我教了三年!我比你了解他们!你根本就不关心他们!他们的好成绩是在学校里认真读书,刻苦复习换来的。你这是在拿他们的未来做赌注,你这是在赌博!”

“你最好给我放手!”

“不可能!除非你留下这俩个孩子,你都不是他们的亲哥,当然不关心他们的未来!”

面对程玉清种行为,郝副校长与教导主任也都冷眼旁观,并不阻止。

“请问两位学校的领导,我要怎么理解这位女老师的行为?”

冯老师说:“程老师,你让他去好了。我看东临有哪个高中会收他们!”他嘴上如此说,心里想的却是:看你现在牛的不行,到时候还不得像孙子一样来求我?

李毅文兄弟回教室收拾东西时,班里男生议论纷纷。

“李毅乐,你哥哥太棒了!”

“你小子算是脱离苦海了,咱们还要继续煎熬啊!”

“真羡慕你们啊!将来咱们清华见!”

杜莲莲满眼带泪的问李毅乐:“真的要走吗?”李毅乐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拿着书包和李毅文走出了教室。看着李毅乐离去的身影,杜莲莲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坐在一边的小雪也沉默不语。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