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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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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剑山群山之中,有一处清幽静谧的水潭,潭水清澈,竹叶枯死落于潭水上,好似落叶浮空,足见水之净澈。

潭水安静。

此时,潭水之畔坐着两个男人,一大一小。

年轻男子名为方卫南,面容俊朗,一袭青衣,两三分洒脱的气质一衬,初见他的人还以为是天上的仙人下了凡。

山门里见过方卫南的女子,几乎个个都要在梦里没羞没臊的叫上几声“方郎”。

若不是迎雷派还有个容貌极好的李执玉,只怕方卫南这日日夜夜来往于数不尽的少女春梦中,累也累死。

按照常理来说。

一般长成这个模样的才俊,大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把式,弱不经风一步三咳嗽那种,可方卫南还偏偏还是流隐派执教大师兄。

这便有些惊人了。

所谓执教大师兄,便是代师尊执掌本派之人,一派之中,除了师尊外,师兄最大。

当然,若是女子,那便是执教大师姐,如雾归一派,郁兔即为执教大师姐,只是她从不允许任何人叫她师姐就是了。

若是不出意外,方卫南会成埋剑山数百年来,年纪最小的师尊,一个年纪仅仅二十多岁的师尊。

这几样合在一块儿,以至于一提起方卫南,埋剑山不知道多少才俊弟子连气都喘不了。

......

年纪大些的名为云垟。

四十岁出头,身材极为高大。

他静坐在潭水边如同一座小山,比身旁的年轻人高出两个脑袋还不止,云垟身份则是埋剑山尘埝派的大师傅。

之所以是大师傅而不是师尊,是因为只有五派徒弟的师傅,才能被称为师尊。

五派弟子个个天赋好得不能再好,无一不是几十年不遇的习剑奇才,教导这些天赋极佳的五派弟子之人,地位自然高得夸张。

埋剑山权柄布局分为阴阳两执。

阴执之中,除了两位山主是雷打不动的第一梯,以及第二梯的玉剑山、听茶楼、议事堂以外,权柄最重的就是师尊。

师傅师尊听起来差得不多,实际上二者地位的差距,比黄杉和九派还大。

云垟作为尘埝一派的大师傅,武功极高。

听说。

山门万人之内,能破云垟防的人不超过三个,用那位正山主的话来说就是:

“流水的乌龟,铁打的云垟。”

是不是那位山主存心恶心人先不谈。

只凭这句话也足见云垟修为之高深,可修为武功极高的这么一个大师傅手里无权,这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

实力骇人的云垟在去年本来是要成为埋剑山师尊的。

可惜差了那么一点,半道杀出一个郁兔,硬生生把已经差不多在头上放稳了的“师尊”二字给拿了下来。

本以为是天无绝人之路。

郁兔替雾归一派夺得最后一个席位之后,雾归派却出了岔子,一派弟子五十多个,最后试剑圆满的,只有区区十多人,连其他五派的一半儿都不到。

而埋剑山祖训上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埋剑山五派,每一派弟子不得少于二十四人。

按照规矩,雾归派人数不够,只能让位给其下一位,也就是尘埝派。

可惜,造化弄人。埋剑山两位剑寄中的其中一位,自愿用账上所有的人头来保住雾归派的五派头衔。

那天,埋剑山山主宣布雾归派破例成为接下来十年的五派之一。

也就是那天。

三位半身入土的议事执事破口大骂,差点儿没把那位混账山主的胡子给扯下来。破例破例,那可是破老祖宗留下来的例!!这可是数典忘祖的大逆之事,岂能说破就破?

三位老人痛心疾首,搬史书讲大势谈人心,若不是山主奋力阻拦,其中一位老头子就要倒在地上撒泼打滚儿,可仍是没能拦下那个混账山主做下的决断。

辈分最高的老执事万念俱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问出一句“何至于此?”

那位平日里从来没个正经的山主,看着窗外漫天大雪,一字一句说道:“那位剑寄为埋剑山斩下的人头,又岂止十个五派。”

当然,此等绝密之事,除了这几个埋剑山地位最高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知情,包括云里雾里被摘了五派头衔的尘埝派。

实在是“剑寄”二字,太过于见不得光,既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破例将一个只有十人的雾归派作为五派一事,除了让三位老头子气得四肢发抖以外,其实对于山门来说也没掀起多大的风波。

毕竟雾归一派的老大姐郁兔,一人打几十个四派弟子那事儿,所有人都看到了,不服不行。

表面上看来,山门内除了三位老头子以外的所有人都能接受此事,此事过后,一如往常,别无他样。实际上如何,天知道。

......

......

清澈的潭水边,方卫南拾起一颗圆滑的石子,将之随意扔到水中,平静无波的水潭顿时泛满一圈又一圈波纹。

方卫南似乎觉得有趣,就这么捡起一颗颗石头接二连三的朝水里扔,若是埋剑山的女弟子见了,只怕是心里的小鹿又要撞个头破血流。

前提是她们听不到方卫南所说的话。

“也不知道白羽楼那两条疯狗,做事还顺不顺利,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让他们碰上郁兔那丫头的,可别打水漂了。”

白羽楼,只听其名还以为是文人墨客作对吟诗的高雅场所,实际上相差远矣。

白羽楼乃是阳州境内一流的刺客支伍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家,干的是杀人放火、卖命挣钱的勾当。

何时何人建立,支伍境况如何,行事章法怎样,皆没有过一丁点儿的说法。

神秘得很。

大师傅云垟闭着眼,听着方卫南的话,慢慢开口:“刺客杀人,无非两种,第一种要钱,第二种要命。而我听说白羽楼是个异类,反而看重那所谓的‘名号’,既然要名号,就出不了太大差错。”

何为名号?

刺客一旦派出,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不得回撤,这叫名号。

派出的刺客在定下的时限内,要么得手要么死,即便遇上了注定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即便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只能白白送死,别无他法。

这,叫名号。

此时,方卫南望着水中荡漾的波纹,眼里尽是笑意。

他嘴角抬起,淡淡笑道:“名号?那不是市井街头的泥腿子们扮儿戏用的吗,能派上什么用?”

在他看来,命比什么都要紧,白羽楼的名号说破天也是在拿命赚吆喝,这种赔本而买卖,他可干不来。

云垟如同一块山岩,沉默不语,并不接话。

沉默半晌,云垟突然开口,他嗓音低沉,语速极缓:

“白羽楼的刺客,只要是接了令符,即便是遇见杀不了的人物,也从无撤退一说,要么死在那个注定杀不了的人手里,要么死在白羽楼其他刺客手里,那你是怎么瞒过白羽楼的枕腕过手的?”

既然刺客无法回头,那白羽楼自然会尽全力在递出令符之前,把要杀的目标刺探个透彻,确保派出的刺客不是白白送死。

若非如此,岂不是随便一个有心之人算计一下白羽楼,就能让白羽楼的杀手死得一干二净?

还做什么买卖?

在白羽楼内,负这刺探目标这个流程的人被称为枕腕,整道流程被称为“过手”。

听闻白羽楼的枕腕个个是人精,三言两语就能试出一个人杀得还是杀不得。

毕竟,他们是自家刺客的唯一一道保障,他们要是眼光出了岔子,死的可就是自家人。

埋剑山作为阳州境内最大的势力,其五派亲传弟子,就是不用想也知道:

杀不得。

白羽楼的枕腕只要脑子没问题,是一定不会接下“刺杀五派亲传”这个活儿的,这一点方卫南知道,云垟自然也知道。

所以,云垟问了。

方卫南一脸轻松。

他解释道:“我用了点小手段,让那位芳水城的枕腕梅姨,没有亲自过手,不然,行刺埋剑山师尊亲传这活儿,白羽楼哪儿会接。我估计啊,这一趟之后,那位梅姨的项上人头,怕是保不住了。”

......

坐在水潭旁的云垟面色平静,并不打算细问。

他当然知道方卫南所说的小手段肯定不会小,白羽楼的枕腕又不是摆设,要瞒过他们,不拿点儿人命去铺垫是不可能做到的。

只是人命在他看来,也就是两个字而已,不痒不痛,又不是龙兰芷那个烂好心的婆娘,见不得人死。

他缓缓开口,只问此事有几分胜算。

方卫南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胜算。实话实说,我并不指望着白羽楼的人能杀了郁兔。”

他看着远处,直接道:“那个丫头没那么好杀。我们五个亲传弟子之中,郁兔感知第一,取木派陆灵芝,自幼亲和草木,五丈之内,鸟语虫鸣,他都了然于胸,可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郁兔那丫头的感知,比他敏锐数倍,还不止。”

云垟一直闭着眼,没有丝毫表情,直到听到此话时,才微微皱了皱眉。

方卫南接着道:“而我给白羽楼的假情报,说的是杀五派弟子,并非亲传;所以白羽楼派出的刺客,武功修为捅破天也只比五派弟子高一点儿,无非是多些杀人伎俩。因此,这一趟胜算很低。”

“很低?”

方卫南点点头,嗯了一声。

“能有三成?”

方卫南摇了摇头,“没那么多。”

他伸出一根手指,直截了当的说道:“不到一成。”

他伸了个懒腰,接着道:“即便算上她带上的那个傻小子拖她后腿,要杀掉她的胜算,也仍然超不过一成。”

......

直到这时,云垟才睁开了眼睛,静静地望着方卫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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