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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白马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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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才起,又是重重一脚,如同鞭子般抽在郑远的脸上,这一次,汉子已是满嘴鲜血。

再一脚。

又是一脚。

接着还是一脚。

腰悬长刀,眼神冷冽的少年,就这么放着双手不用,一脚又一脚的招呼在郑远的脑袋上。

第一脚下去,郑远还能感觉到钻心的疼,还能张嘴叫得出来,第二脚踩到脸上,他还勉强能提起一丝怒气,第三脚捱在脸上的时候,他就只感觉得到天昏地暗,天地倒转。

越往后,他终于是连跑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他只感觉得到自己整个人被人踢到半空,一次又一次的砸在地上。

......

等到带刀少年走出小巷的时候,小巷里头只剩下一位瘫倒在墙角的汉子,双手双脚倒是依旧完好,但整个脸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再无人样。

满嘴的黄牙被打得稀烂,连一颗都没剩下,右边儿眼眶骨凹下去一大块,满脸鲜血淋漓之中,甚至连鼻子都被砸塌了下去。

这还是少年收了力道。

若是不收力,郑远绝无可能活着走出巷子。

......

此后,许安心分别去了一趟彩凤街和珍珠楼。

从那莺歌燕舞的彩凤街中拖出一位瘦得颧骨外凸,正打算再床榻上再活动一番的年轻人,又从珍珠楼的雅阁里,拖出一位身材壮硕,满脸生疮的蛮横妇人。

那妇人原本张嘴就要发作,看见少年那冷得像刀刃一样的眼神,竟是一个字都骂不出口。

于是,这分别在酒楼,饭楼,青楼里找出来的一家子,无一例外,都被许安心打了个半死。

即便那位瘦的像竹竿一样的年轻人跪在地上,把脑袋都磕出血的一个劲儿求饶,也依旧没能逃过被许安心踢掉半条命的下场。

***

***

井小娥被许安心带到了白马镇的一处不高的小楼之上。从小到大,小娥走出到过最远的地方,就只到村口那颗大树底下,再远了她就不敢走了。

怕回不去,怕村里的人骂她。

这是小娥第一次走出湖村,第一次走到离湖村不知隔了多远的地方。说走不甚准确,因为她是被许安心背着,一路慢慢悠悠走来的。

原本许安心只背着井小娥一人,后来目目走累了,两腿儿一蹬开始闹脾气,就变成许安心背上多了一个。

......

她本以为自己会很害怕,毕竟她从未出过远门,如今一听说是要去白马镇,对她来说已经是做梦都不可能来得了的地方儿。可是一踏进小镇,井小娥听着那些卖糖卖布贩子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却不觉得有一丁点儿的不适应。

许安心掏了个铜板,买了两个葫芦小糖人儿。

顿了顿,他摸出铜板,又买了一对儿。

“这是什么?闻起来好香。”拿着小糖人儿的井小娥被许安心拉着小手,好奇的问道。

丝毫不懂得欣赏的许安心学着某位很凶的人,一口就把葫芦小糖人儿的半边儿身子给咬到了嘴里。

他将碎糖块儿嚼得嘎吱作响,说道:“这叫糖人儿,用糖和黄米面儿一块儿熬出来的,以前老太婆为了让师姐吃药,经常在屋子里熬糖。”

想了想,许安心又补充道:“哦对,我说的老太婆,实际上是我名义上的师傅。”

井小娥点着头,又问道:“那我的这个糖人儿是什么样的?”

许安心想了想,明白过来,对于双目失明的小姑娘来说,即便自己作出了回答,她也并不容易理解。他蹲下身,拿起井小娥的手,在她手心里画了个大致样子。

边画边道:“这就是葫芦了,上头小圆下头大圆,嘴小肚子大,听人说可以趋吉避凶,化煞收邪。你手中的糖人儿就是按照葫芦的模样做的,除了腰细了点儿。”

井小娥手心被画得有些痒,又不想打断许安心,便使劲儿抿着嘴忍住笑。她当然知道葫芦是什么样,以前娘还在的时候,家里有一个小的葫芦。

后来娘走了,那个样貌可爱的小葫芦便被其余孩子悄悄从家中顺走,如今已经不知道在哪儿了。

她也知道为什么许安心要这么麻烦的在自己手上再画一个葫芦。

画完葫芦的许安心看见井小娥一脸的忍笑,以为是自己哪儿说错了。

想了想,觉得也不要紧,这样就挺好。

带着小姑娘在白马镇上晃荡许久,许安心便找了个地方让小姑娘坐下,嘱咐她不要乱动。

回头又冲着此时正对着木桩子撕咬得正起劲儿的目目说道:“你也一样别乱跑,待会儿若是有事,就来找我,听得明白吗?”

小家伙坐在地上,偏着脑袋,一脸无辜的望着许安心,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

这当然是许安心在说着玩。

放了几个铜板在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手里,请他帮忙照看一下小娥,许安心便进了一头钻进了人群里。

......

此时此刻,小娥一个人坐在不太高的楼台上,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因为是许安心叫她等着的。

发须皆白的老者看着那个坐在阑干底下的一大一小,幽幽地叹着气。

等了些时候,老者便开始摇头,他岁数大,见过人和事自然不少。这少年郎一去,直到现在还没回来,这足以让他判断出个大概。

“丫头!哎,我说,丫头!那小子,估计是跑啦;这年头,混账人做混账事,我可见得不少,你啊,还是别在这里等他回来啦。”

见小姑娘不理自己,老者又加大了声音:

“我说丫头啊,你家住何方,近还是远啊?若是不远,那老头子我就好心送你一趟。若是指望着老头子能当个冤大头收你回家,你还是别想啦。都这把年纪了,我就算是想帮你也帮不成喽!”

井小娥还是不说话。

老者急了:“小丫头眼睛不好,莫非耳朵也不好?我说......”

话还未完,二人身后突然一阵嘈杂。

老者回头望去。

只见三个跌跌撞撞、走路东倒西歪的人,正在后面的石阶上,火急火燎往上爬,此三人若是只看脸,没人能看出他们是人。

三人这般模样,即便是活了这么多年,见广识多的老者也吓了一大跳,自他们脸上紫青色的肿包缝隙里,勉强能看到三对儿惊慌恐惧至极的眼睛。

老者也是个好管闲事的,看见这三位明显就异常得厉害的人,他扯着嗓子问道:

“哎!我说,你们是干甚么的啊?这慌慌张张的,上这儿逃命来?老头子这把老骨头怕是救不了你们哟!”

三人压根儿不理老者。

他们一跨上台阶便看到了井小娥,一看到井小娥,便三两步冲到她身后,二话不说跪了下来。

哭声喊声震天响。

“小娥闺女!!咱们一家对不住你,姨在这儿给你赔罪了!!”

“是是是,咱们家不是东西!一家子猪狗不如,您还大人有大量......”

小姑娘本来听见是姨母的声音,吓得脸都白了,可是听着姨母一家子又哭又喊,又是跟她一个劲儿的赔罪,听他们的语气,仿佛有着天大的惊恐。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顿时间脑子里再没一点儿主意。

好在一旁还有个自诩是见闻广博的老者,他虽然也是一头雾水完全弄不清状况,好在脸皮还行。

即使是从头到尾都没人搭理他,老者脸色一点儿都没变过。

他又说道:“我说你们三位,有什么事情,可否详细跟老头子我说一说?人家小姑娘都被你们这阵仗吓坏了,来来来,上我这儿来,若是力所能及,老头子就给你们管一管,替你们主持个公道。”

他边说话边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如履薄冰的三人走去,伸出手就要去扶起最边上的壮硕妇人。

壮硕妇人看都不看,嘴上不住的说着赔罪的漂亮话,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子可是相当不耐烦,她随手一把就把老者薅了出去。

上了年纪的老人没想到这妇人如此蛮横不讲理,猛然被来了这么下,身形一个趔趄,脚上不稳,眼看着就要一屁股墩儿落在石头地上。

一把年纪,本就骨架子摇摇晃晃,要是栽了这么一跟头,指不定得在床上躺多久。若是运气差点儿,这一跤摔在地上,老者只怕是再也站不起来。

好在就在老人摇摇欲坠的时候,一位少年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伸出手掌,只轻轻一推,便按住了老者。

“老人家,您都这岁数了,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老人一回头,看见不久前把小姑娘托给自己照看的小子,此时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老人有些吃惊,他问道:“小子,你不是跑路了吗?怎么又回来啦?是良心过意不过还是?”

许安心叹了口气:唉,这老人家。

此前与老人做嘱托的时候,他就发现,老人自说自话相当有一套,不论你说何事,老人都认准他想到的那个想法。比如此前他拜托老人帮忙照顾一下小娥的时候,老人就认定小娥是自己的亲妹妹,无论怎么说,统统都不好使。

也不去管,许安心把目光绕过老者,放在小娥身上。

这时候,手足无措的小姑娘正眉头紧蹙。

她面对着这噤若寒蝉,此时把头挨在地上连气都不敢出的郑家这一家三口,全然不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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