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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低语与高呼(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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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样的家伙……像这样的家伙!

我可以感觉得到,你和我相差无几,但我同样感觉得到,你那苦尽甘来甜美——你被眷顾,被救赎,甚至被圣光笼罩,如同神明的宠儿,人世的瑰宝。

然后……我呢?

我的美好已经过去,那是遥远的过去我的四肢甚至还没有现在手臂的三分之二长,然后呢?所有的一切都在大火和鲜血中结束,最后留下的,只有他,弗雷里德的满是血腥味的手掌安抚着我的脑袋。

“抱歉了,尽管我也有参与,但做这些事情的,都是神庭。”

他这么说着,然后将我塞进了这漩涡。

惊恐和害怕,不安和颤栗,满是鲜血的记忆,眼前漆黑一片,即使伸出双手也不知道自己会抓住什么,只觉得那漆黑的混沌里,满是令人失望的淤泥。

芙蕾雅·麦加威尔——她的心脏在跳动着,莫洛克斯感觉得到,他在被囚牢之中唤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莫洛克斯并不满意她这一点,这一份污泥在她的心里如同一枚种子,奋力地吸取着附近一切的营养,如同寄生植物一样地长出了可怕的藤蔓将整个心脏都生吞活剥了进去。

也正是如此,莫洛克斯才给予了如同同情一般的眷顾,他将自己圣洁的面给予了她又将永恒的生命赠与了西芙,最后,将所剩下的,全部都用来兑现与西芙的承诺。

莫洛克斯或许因为曾经的某些原因而不会再信任贝鲁达尔家任何一次,但,也正是如此才让原本勉强够格的蕾莉亚掌握了自己,成为了真正掌握了遗物的存在。

但……正是如此,才让芙蕾雅的心脏崩塌了。

为什么?芙蕾雅这么问。

她可以感觉得到,蕾莉亚在面对公馆崩坏之后,那心中暗藏的黑色的种子,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被迫饮下魔鬼的赞美语的是自己而并非是蕾莉亚?

为什么自己要成为九日昏晨的寄宿,握着仅有一份象征意义的莫洛克斯的力量的一部分的圣洁之面?她和我是一样的啊……

芙蕾雅在那教堂第一次见到蕾莉亚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为什么。

九日昏晨告诉她,她足以看得到蕾莉亚内心的世界里是怎样养的一副光景,那是还停留在数年前的时光,那满是关爱的贝鲁达尔公馆!那一声声的呵护一般的呼唤,那一句句充满爱意的言语,甚至那里的空气都似乎是甘甜的,那弱小的黑色的种子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去生长。

蕾莉亚的心底里,就没有想过“复仇”。

这就是根本的区别吗?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脑袋和她的胸部一样充满了脂肪的女人,那蠢笨的不会转动的脑袋里面除了对那个比自己都要矮上不少的小屁孩贵族唯命是从之外,就没有半点自己的想法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

她有的仅仅只是,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这是什么?痴女吗?!为什么我不能拥有莫洛克斯?

嫉妒,愤怒,轻蔑,贪欲,暴怒……那种子里面尽是这些东西,一边用着调侃的语气高唱着神明,一边又在向着世界宣扬自己的想法。

啊……对……那声音里,就是这么的正确。

“要爱自己的敌人?”神明说出来的话全是伪善的狗屎!为什么?作为人类自己应该有权利向着自己的敌人举起屠刀,有权利向着所喜欢的事物发起追求,有义务告诉四周的人,我所拥有的力量应当享有这样的权利。

高塔神教的教义每一条都在贯彻着这些……所以!

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莫洛克斯是从神明最初的言语里诞生的吗?

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从神明的手中诞生的天使又为什么会堕入地狱?九日昏晨的意义又是什么?神明的军队为什么会举起最初的反叛?神明的敌人是曾经所信任之人,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那本是我应得的东西,我应该拿回来。这样的想法一直充斥着每一个诉讼命运的不公的人脑袋里,并将之付之行动的,便是对神明的挑战。

芙蕾雅就是这样的,她举着手里的轰击五星,神血之枪也想着她展开了怀抱,她甚至得到了神血之枪的力量,并从死亡之中重新站了起来,帮助她的人一个接一个而自己却不知不觉已经孤军奋战,那些被九日昏晨所吞没的骑士们呢?都还在各自为战,无法脱身。

该死……神庭的人满是虚假的谎言,原本应该顺风顺水的计划随着他们一开始的默不作声静观其变到突然的反叛就足以让人感到可怕了。

明明利用了那尼克斯的夜幕来达到掩藏武器的人,就是神庭现在最大的仰仗,神庭现有的,在世俗最有权力的贵族,乔里德。

还有那个斯卡雷特伯爵,他就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全部的计划一样,在一开始就找上了自己并成为了如同似有似无但是却又确实存在的盟友,但在这个时候呢?一开始就站得远远的,混入人群却又在这个时候突然转变了过来,甚至成为了救下那个皇帝的大英雄!

他难道看到了未来了吗?!

然后……真正让芙蕾雅感到绝望和崩溃的,毫无疑问,是莫洛克斯最后的拒绝!没错!那圣光已经不再舔憩自己的脸颊,那湿润和让自己躁动的心脏安静下来的圣光在排斥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哦只能够落在心底最终的词语上,“为什么?”

对……只能够询问为什么。轰击五星带着响亮而又具备了威严的尖啸冲刺了过去,对准了那挡在自己面前的蕾莉亚,那个家伙甚至连枪都不会用,但她这一次却做出了正确的姿势,微微向上的枪尖,尚若自己真的一头撞上去,那么,那个女人就会毫发无损地将芙蕾雅刺穿,但是!

自己可是还拥有着轰击五星——那个无论距离有多远,那轰鸣的雷电必将到达的轰击五星,那个刺入了魔神巴罗尔的眼睛,击败了深海巨人弗莫尔的魔神的神枪!

自己远远地可以在被刺中之前将她刺穿并连同她身后的那个小屁孩烤成肉串。

啊……没错,只需要杀了她自己就能拥有莫洛克斯之角,被九日昏晨堕落了之后的莫洛克斯之角!然后……神明的血肉、权柄、言灵和威能自己都将由九日昏晨所堕落并掌握,自己……

将达到乐园!

那最初之子的身躯,神明亲手捏造的身躯,神明呼吸给予的灵魂,每一举每一动都将具备带有神性在乐园崩坏、神明离去的现在,那便是神明一般的存在了吧?

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自己了!

所以……所以!

速度变得更加可怕起来,激荡着雷电的轰击五星已经向前探出!如同碾压着雷霆滚滚而至的战车!

探出的夹带着雷电的轰击五星已经抵达了那与自己有些相近的脸的面前!

突然,一只手猛地拍在了那枪尖之上,在那一瞬间,狂暴的雷电和巨大的冲击就让那手折断,但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手臂上带着淡淡的魔法的光辉,即便是在蕾莉亚那满是圣光的中心,也依旧闪烁着魔法的光辉!这……

这不可能!乐园遗物所爆发出来的圣光远不是神庭的祈祷所能够达到的浓郁,那可怕的圣光几乎可以稀释任何的魔法!但是!

在这圣光的中心,那只手上,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复杂的魔法阵,那只纤弱的手有着巨大的力量将她的枪尖拍向一边,即便是手在一瞬间就折断变得血肉模糊,但随之而后的就是那只手的手臂和关节!

那魔法阵突然就爆炸了起来,这小范围的因为被毁坏了魔法阵而发生的小爆炸具有有着更加大的冲击力,将芙蕾雅的枪尖整个而震动到偏开了去!

“就是现在!蕾莉亚!平刺出去!”随之而来的,就是那声音的高喊,以及,突然那突然就伸直并且刺了出来,锐利的枪尖本身就带着“弑神”的意义,对着芙蕾雅那伪乐园的身躯有着极大的破坏力。

那锋利完全不是这虚假的乐园的身躯所能够抵挡的,那枪尖轻而易举地刺破了自己的胸膛划过了自己的肋骨,从自己的背后穿了出去!

这……这?芙蕾雅瞪大了眼睛,这是……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神圣的感觉让那火焰到处逃窜……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神血之枪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力量存在吗?这怎么可能,如果是轰击五星这才刚刚拿到手里的武器有的话,那只能说自己并没有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

但是!

啊……或许就和那莫洛克斯一样吧!神血之枪在被蕾莉亚拿到手里之后,就完完全全地接纳了那个新的主人!那个被神明眷顾的女人!

那个!做了婊子立了牌坊的女人!

愤怒的芙蕾雅一把就抓在了神血之枪的枪柄上,只有芙蕾雅自己知道自己抓得是如此的用力,甚至可以感到那神血之枪里莫名的悸动。

“你!”嫉妒和愤怒在一瞬间都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够用眼睛喷出如此的火焰。

但是……自己的力量在不停地虚弱下去,那在身体里乱窜的力量如同一个尽职的治安官一样,疯狂地驱逐着身体里的火焰然后,将他们赶到一起,随之而来的圣光马上就像是……像是在嘲讽一样地治疗着芙蕾雅的身体。

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力量在流失,所有的东西都汇聚到一起,然后被挤压着排挤着推出身体的皮肤!

力量如同被蒸发了一样从肌肤里到处逃窜出去。

果然……神血之枪是弑神的遗物,达成神明的力量在一瞬间就被破坏并且挤压出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神血之枪也会选择你?难道你真的被……神明眷顾吗?”火焰已经开始熄灭,如同废墟上的危楼一样摇摇欲坠。

但是这个家伙却一脸慌张地露出白痴的表情反问起芙蕾雅起来,“怎、怎么了?”

传说那荆棘花冠,落在大卫王的脑袋上的时候,神明高呼着“找到啦”,那份欣喜和热烈,说明着那位被神明深深地眷顾着,而那位也确实没有辜负神明的期盼——而现在呢?这个被神明眷顾的人,如同白痴一样,就算已经达到了事情的终末也依旧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笨蛋吗!这种家伙……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家伙呢!

但尽管这个被自己嫉妒被自己愤恨的存在蠢笨得要命,但她背后的那个人却很快就明白了芙蕾雅的意思,那个贵族小姐,就是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打偏了自己的轰击五星,也正是这个时机抓得很稳的家伙,每一次都在阻挠着自己,伯伦特四世逃出生天是因为她,贵族们聚到一起也是因为她,然后……阻止了自己的,也是她!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

已经慢慢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的芙蕾雅,就连颚骨都已经复原,但复原之后的芙蕾雅却如同一只饿狼一样咔嘣咬着着自己的后牙槽,抖得厉害。那个贵族小姐仅用了两三句话就解答了自己的疑问,后退了两步的芙蕾雅看着神血之枪从身体里抽出来,然后那帮助自己一步登天的九日昏晨就破碎了,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从身体里流了出来,在坑洼的地方,聚成了一小滩。

仅仅一句“他真的是神明!”就让那个士兵成为了神明的使者并成为一位贤者,甚至连用过的长枪都成为了乐园的遗物,甚至还拥有了帝王所仰慕的一百二十尺之内的一切都将臣服的特殊效应。

膝盖在打颤,只需要稍稍地松懈就会让身体不由自主地俯下去。

这才是神血之枪所隐瞒的力量,更是自己之前突然的阻塞和压力的来源,啊……那么,誓约之柜呢?她又隐藏了什么力量呢?

这些可恶的东西!一个又一个地背弃我,隐藏自己的力量,欺骗我,如同在逗弄一个热血上头的小女孩!略略有些想明白了的芙蕾雅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什么东西都是她的!什么东西都是她的!自己抢到的东西都会欺骗自己,一旦落入他的手里就被展开心扉……

这是……

尚若自己醒悟过来的话,自己将永远是神明的敌人……吗?

芙蕾雅的眼睛里全是忧郁、纠结、不可置信和愤怒以及嫉妒,她甚至开始觉得和自己长得有些相似的蕾莉亚比自己要漂亮不少……

这是什么意思!

芙蕾雅的心里一个劲地发酸发胀,她现在就想要把那没用的誓约之柜砸到蕾莉亚的脸上!砸塌她的鼻子!打扁她的胸部,然后在她的脸上用刀子写满笨蛋!

但是……做不到……

自己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啊……没有力量更没有任何人可以庇护自己……自己一定会被抓住然后送上绞刑架,在所有人的面前赤裸着身体绞死,或者被绑在木架和高台之上,暴晒几天之后在口渴和饥饿之中被烧死,亦或者……

干脆一点,送上断头台,然后在科诺托所有人的眼睛里被斩首。

总而言之……

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余地去反抗和战斗了,至于高塔神庭?没有自己这个接近乐园的人强硬地支撑着,为了换来自己的支援而支持着高塔神庭的发展的荆棘花冠又尽数覆灭……

没错……不知不觉,那些骑士,就算从地上重新站起来了的骑士也不知不觉被那些贵族或是抓住或是杀死了,唯一还在战斗者的……就只剩下另一边的,同样持有遗物的对决了。

原本应该是盟友却在现在毫不犹豫地改变了立场的神庭的乔里德和阿内尔之间的战斗。

有趣有趣……是啊……神庭一开始就是自己的敌人,和自己绑在一起也仅仅是有了共同的利益罢了——但那利益在骚乱一开始就已经达到了。

皇权在一瞬间就被削弱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如此自然起来,本身就是巴罗尔最大的贵族的贝鲁达尔家一定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干涉内政,而失去了外面的触手的皇室将对此毫无办法,毕竟他现在要面对的,可是一个只是受了点伤,却还没有死的蔷薇龙,为了达到这样的程度,神庭的帮助必不可少,神权的复苏也变得清晰而又明确起来。

最大的赢家是原本应该是受害者之一的蔷薇龙和原本是加害者之一的神庭。

如果一开始就按照计划走的话,荆棘花冠将会代替蔷薇龙的位置,而作为“剿灭”了蔷薇龙的力量之一,高塔神庭的存在将会得到肯定,原本前往贝鲁达尔教区的军队将会撤回,高塔神庭也得以向着科诺托和贝鲁达尔之外扩散,神庭也将重新从普洛斯地向着科诺托一路伸出触手来。

但是……现在发生的是前者而并非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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