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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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煜拿着佛珠下楼, 唐泽正坐在客厅看报纸,唐煜在心里狠哼一声, 扭头去餐厅。

唐泽合起报纸看向二楼,那人今天难得晚醒。

如果是以往唐泽很可能就会装作不在意问唐煜楚攸宁怎么还没起,可现在唐泽却不能开这个口, 前两天因为唐煜跟他打架,楚攸宁这两天已经开始跟他保持距离, 想来苦涩,明明不是他的错, 为什么小宁却向着唐煜?

正出神的唐泽突然被电视上一道早播打断思绪:

“大家好,欢迎收看央视二十台新闻早播, 今天是新历年2051年2月12日, 农历年2050年12月26日,还有四天就是C国春节,各处游子纷纷归家, C国迁移人流达到最高峰,我们来看看各处情况……”

“陆氏集团澳美负责人陆渊今日归国,有行业人士猜测, 陆渊此次归来极大可能是为三个月前C国最新颁布的《广播电视管理条例》, 众所周知, 自C国成立以来, 条例明文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设立广播电台,电视台……”

陆氏集团是C国五大集团之一, 其背景深厚无人能与之相比,他此次归来,无论是对B市还是C国的经济贸易都将带来极其深远影响,甚至极有可能改变整个商界格局,这样一个人物,如何能不引起轰动。

唐泽有点黯然,都是世家出来的,反观他……

唐煜吃完早餐就上楼了,等到他中午再下来时已经开饭,除了他,还有楚攸宁。

三人坐在饭桌上,唐煜殷勤给楚攸宁夹菜,那细致周到的样子让唐泽眼红。

“小宁,昨天你下班后,我发现590项目的计划书还有点问题,你看等下到书房我们一起讨论?”

唐泽握着筷子的手发紧,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跟小宁呆在一起了,已经习惯与他一起工作下班,楚攸宁突然的疏远让唐泽难以接受。

“可以。”

夹起一个丸子塞进唐煜嘴里,堵住他开口的机会;自前两天的事后,唐煜已经几天没跟唐泽说话,那小气的样子着实让楚攸宁无奈,而楚攸宁因为公司的流言也跟唐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过涉及到工作的话,楚攸宁也不会矫情。

“哼。”

见楚攸宁没跟他一起同仇敌忾,唐煜生气,扔下筷子不肯再吃。

“吃饱就去玩,等下我还有工作。”

楚攸宁也不在意,把唐煜碗里没吃完的菜夹到自己碗中;因为春节即将到来,唐氏虽放假,可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只能带回家做了。至于唐煜为何生气楚攸宁当然明白,只是同在屋檐下,楚攸宁还能见唐泽一次揍他一次吗?明显不可能,而唐煜跟唐泽打架本身就是个误会,怨就怨那些人乱传八卦。

唐煜不高兴了,猛然站起来,插着腰,大声嚷嚷道,“工作,工作,是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楚攸宁一颗丸子还在嘴里差点没噎着,忍住笑意,楚攸宁郑重说道,“当然你重要。”

唐煜满意点点头,目光得意扫唐泽一眼,哼一声,傲娇走了。

吃完饭后,楚攸宁跟唐泽来到书房,唐泽把计划书递给楚攸宁,楚攸宁倾身接过,唐煜却抓着不放。

“怎么了?”楚攸宁拉拉计划书,不解看着唐泽。

唐泽收回放在楚攸宁颈间的目光,坐下,手遮掩在书桌下面,紧攥住的双拳青筯暴起,甚至微微颤抖起来,而他的面色却一如往常。

高南把手上一个白色的瓶子一抛,“这是药,年宴的时候知道怎么做了吧?”

“当然。”声音带着恨意,看着眼前的药,莫晨的决心更坚定了。爵那天少爷竟然对那样的自己出手,而第二天,楚攸宁竟然晚起,那印在颈间的吻痕无一不像甩在他脸上的巴掌,他一定一定会让楚攸宁滚出唐家的。

新年到来,即使唐家气氛再冷清,该准备的管家还是准备了,前院各处都挂上灯笼、假鞭炮,而那两棵被唐煜认证为唐家之宝的曦莹树更是挂满彩灯。

“弟弟媳妇,快点。”

唐煜站在梯子上面,对不远处的楚攸宁使劲挥手,一身红色的唐装显得人格外精神。

“别乱动,摔下来看我不收拾你。”

楚攸宁走到梯子下面,把彩灯递给唐煜,扶着梯子,仰着头说道,“这两棵的花都快被你折腾完了,你再挂下去,这已经不是树了,而是两棵彩灯。”

唐煜这下可不听楚攸宁的,对这两棵树他情有独钟,“亮的,好看。”

楚攸宁表示,你喜欢就好。

管家站在他们后面笑意盈盈,他觉得自宁少爷来后,这唐家都变得热闹了,只是老爷却始终不喜欢他,想起最近老爷又开始让人留意各家千金,管家担心啊!这唐宅还能安宁多久?

把唐宅打扮喜气了,唐煜笑容又深几分。

年夜饭老管家让厨房下了大力气,基本每个人喜欢的菜都有两三道,许久没出现在饭桌上的唐老爷子也坐着轮椅下来,意思吃两口年夜饭便回房。

唐芯跟高南等人也早早离席,一大桌子饭菜只有楚攸宁跟唐煜、唐泽在吃。

“弟弟这个,这个……”

唐煜不断给楚攸宁夹菜,颇有把全桌菜倒到楚攸宁碗里的意思,把楚攸宁撑的实在难受,吃完饭后便拉着唐煜去后院溜达。

夜幕降临,各处鞭炮响起来,一片喧哗热闹;这里是郊区,B市对这一片比较放松,所以对鞭炮管控并不是很严,所以相对B市市区,这里过年的气氛更浓郁。

“弟弟,天黑了。”

亮晶晶的眼睛像带着小勾子,直勾的楚攸宁心发热。但楚攸宁可不想轻易如他愿,装傻说道,“我知道。”

见楚攸宁应的轻描淡写,唐煜着急了,“弟弟,天黑了,可以睡觉觉了。”

楚攸宁抬头望望天空,摇摇头,“今天是除夕,还早,我们还要守岁呢!知道什么叫守岁吗?就是坐着不睡觉,等凌晨十二点钟声敲响,这就是守岁。”

唐煜被楚攸宁的话勾起兴趣,“为什么不睡觉,要守着?”

摸摸唐煜脑袋上的呆毛,楚攸宁笑道,“听说是为父母守的,能延年益寿。”

唐煜一本正经点点头,楚攸宁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

“弟弟,我们回房间守。”

“笨蛋,谁会在房间守岁啊?”

“不嘛!就要回房间。”

楚攸宁呵呵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楚攸宁也无奈,从唐煜开腥后,天天缠着他要做羞羞的事,无论是为他还是为自己身体着想,楚攸宁可不愿纵他。

“好多天了,弟弟。”

唐煜一把抱住楚攸宁,头埋在颈间直哼唧,哼的楚攸宁头晕;楚攸宁本身就有那么点意思,也就顺着点头了。

唐煜欢呼一声,拉着楚攸宁跑回房。

夜幕下,昏暗的一处阳光上,一道落寞的身影看完全场:小宁,我果然还是放不下,我妒忌他。

唐老爷子虽身体不好,可每年唐家年宴还是要举行,本来这年宴应当是唐家主母来安排的,如果是再往前两月,唐老爷子也可能让楚攸宁来主持,可现在他动了别的心思却不愿意了。

楚攸宁因为没参加过唐家年宴,对唐家里面的猫腻也不清楚,所以当他知道主持年宴的人是唐泽时也没多想。

年宴是在唐家举行,晚上七点五十分,唐泽准备上楼叫楚攸宁时唐一来传话,说老爷子觉得楚攸宁现在还不适于出现在人前,让唐泽取消带楚攸宁跟各商界人士见面这个决定。

唐泽正想反驳,管家过来传话,说唐煜今天肚子不舒服,楚攸宁要照顾他,就不参加年宴了。

过度的巧合容易让人起疑,唐泽也不例外,只是那疑惑也不过是一道闪过的光,在他心底完全没留下痕迹。

年宴很热闹,也弄到很晚,唐泽喝的醉醺醺回到房间,连灯没开,直接躺到床上,迷糊间,一个灼热的身材靠过来,唐泽冷冷想着,不知又是哪个合作商送的人吧!

“……啊……啊……”

一大清早,一道尖叫声把楚攸宁惊醒,忍着头痛不适,皱着眉,楚攸宁睁开眼。

映入眼帘中的是唐家众人。

坐在轮椅上直发抖的唐老爷子,站在老爷子身后冷笑的莫晨,倚在门边笑的讥讽的唐芯,一脸幸灾乐祸的高南,还有脸上满是痛苦正攻击着坐在他身边没穿衣服的唐泽。

楚攸宁脸色“刷”一下苍白无色,手不可控制轻抖着,人生第一次,楚攸宁感觉到恐惧两字。

“把小煜拉开,你们,你们把衣服给我穿好下来。”

唐老爷子暴斥指挥着唐一拉人,扫过楚攸宁的眼神犹如看死人。

唐老爷子率先离开,唐家众人随行,被唐一拉着的唐煜仍在尖叫着挣扎,赤红的双眼竟让楚攸宁看到绝望。

“……坏人……哇……坏人……”

唐煜嘶吼着,眼泪汹涌落下,他至始没看楚攸宁,只是不断冲向唐泽,却又被唐一一次次拉回,最后被拉离这个房间。

楚攸宁换好衣服后与唐泽一起下楼,唐煜已经恢复平静,只是脸上的神色变得黯然无光。

见到楚攸宁下来,唐煜站起身想走过去,又被唐爷子喝令唐一拉着坐下,挣扎几次无果,唐煜咬着唐一的手不肯松。

“昭华,你相信我吗?”

楚攸宁的声音不大,却把唐煜从疯狂的状态中解救出来;唐煜呆呆抬起头,眼泪刷刷往下流,“是他欺负弟弟,他坏人,坏人,昭华没有保护好弟弟……哇……”

眼泪把唐煜的视线都模糊掉,他不停的抬手擦着眼泪,却始终擦不干净,他不想掉眼泪,他答应过弟弟不哭的,可是,好难过,看到唐泽没穿衣服抱着同样没穿衣服的弟弟,他好难过,难过的就像要死掉。

楚攸宁眨眨酸涩的眼,点点头,“只要你相信就好,其他人,不重要。”

“够了,别再装无辜,之前我就听公司有人传你跟小泽的事,我一直没在意,没想到啊,没想到……”

唐老爷子今天清醒的很,思路也清晰让楚攸宁不禁冷笑。

“啊,说起来我看到很多次俩人一起从书房走出来,不会早就勾塔上了吧!”

唐泽眼一寒,冷声道,“小南,你别太过份。”

“你少凶我儿子,自己行为不端还不许说;你们,你们丢尽唐家的脸面还有理了?父亲,我早就说过,这没爹没娘养的孩子怎能进来我唐家门,现在看到了,跟小煜结婚后竟然还敢勾引小泽,这要搁古时,烧死都是轻的了。”

一直没开声看着他们吵闹的楚攸宁在唐芯说完这段话后,突然开声道,“把话收回去。”

犹如最凶狠的苍狼,目光充满杀意,仿似随时扑上去撕咬;唐芯被楚攸宁的目光盯的发寒,慌慌张张大叫道,“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唐宅,别以为你还可以乱来。对了,我想起了,上一次,上一次在医院就差点掐死小南,现在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你怎么骂我都可以,别牵扯我家人,把话收回去。”

见楚攸宁步步紧逼,唐老爷子怒了,“放肆,这是唐宅,轮不到你在猖狂。楚攸宁我让你嫁入唐家是看在小煜心悦于你、非你不可的份上,可是如今竟然勾引小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把我们唐家的脸面都踩在地底下,我们唐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媳妇,立刻给我滚。”

“呵呵!”楚攸宁怒极发笑,他算是看清楚,都在这等着他,真是好手段,他没穿衣服跟唐泽躺在一张床上,无论是否发生什么根本已经不重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可设计他的人是谁?昨晚他明明躺在唐煜身边睡着的。还有,楚攸宁不相信他的警惕性低到被人搬动仍死睡不醒,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对他下药了。可他昨天除了吃饭,也没吃过别的东西,饭菜是唐家人一起吃的,在饭菜下药的可能性为零,现在的药也没高级到还能设定时间发作,那必定是他睡熟前的一个小时之内,而他那个小时内吃过的东西是,唐煜吃药的水。

楚攸宁还没回话,唐煜就跳起来,“不滚,媳妇是我的。”

惊恐万状,唐煜趁唐一没留意,一个跃起向冲楚攸宁;而楚攸宁则张开怀抱把这个在场唯一相信他的人拥入怀中,心瞬间安定下来。

问题出现在水上,而且是第一杯唐煜叫着烫,不肯喝的水,那只要查端水的女佣,就一定能查出背后的人,可看老爷子这样子就知道了,他是一点查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在楚攸宁看来,他是想借这个机会赶他出唐家?

是什么原因导致老爷子变卦?唐老爷子当初同意他与唐煜结婚可是想让他帮唐煜守唐氏,可现在他根本就是迫不及待要赶他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唐老爷子青着脸指着唐煜,恨其不争气,“你还想留着一个给你戴绿帽,水性杨花的男人吗?”

“昭华听不懂,不准赶弟弟走。”

“你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傻子,我孙儿到底造的什么孽,被你这傻子附身,你根本不是我孙儿,我……”

“老爷。”

大厅里安静无声,众人不可置信看着唐老爷子。这些年唐煜气他不少,傻子两字却甚少从唐老爷子嘴里说出,众人觉得,“老爷子只是认为唐煜不过撞到脑袋瓜,一时不清醒,等唐煜恢复了,又会是他那聪明的孙儿”才会一直死守着唐氏等唐煜清醒。可众人没想到的是唐老爷子竟然认为傻子是附身到唐煜身上的,这老爷子是糊涂了?

唐家人呆住了,楚攸宁也差不远,可他更担心唐煜,别以为唐煜傻就不知道事,他比任何人都在乎他人的认可。

“弟弟。”

哭红的眼睛带着无措,唐煜慌慌张张拉住楚攸宁,“弟弟,弟弟,我是昭华,是昭华……”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昭华,是我的昭华,不怕。”

唐煜的恐惧让楚攸宁对唐老爷子恨意直升,“如果老爷子认为昭华不是您孙儿,那我带他走,您老人家没意见吧!”

“放肆,唐家长孙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吗?”

再次脱口而出的话并没引起众人的重视,老爷子现在正在盛怒中,说错话在所难免,只是站在角落中的唐明嘴角却扯出一道冷笑。

“来人啊,把小煜拉开,把这不要脸的男人给我赶出去,我今天就要……”

唐九一看情况不好,连忙喊一声,“老爷子,既然少爷不愿宁少爷离开,要不等他冷静下来,再做决断?”

唐老爷子见唐九竟敢打断他的话,正想斥责,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愣,接而说道,“把他给我关回房间,至于小煜,关到我房间。”

“我不。”

唐煜大吼,拉着楚攸宁大叫,一群保镖围上来,楚攸宁动手不到两招就被压制住,接着脖子一痛,晕过去。

唐煜见楚攸宁被打晕,更加用力挣扎起来,“啊啊”大叫,想冲过去却被一群保镖压住,眼睁睁看着楚攸宁被抱走,唐煜瞳孔慢慢放大,接着惨叫一声抱着脑袋大喊着痛。

“……快快……叫医生……”

唐宅混乱一片,而目睹所有的唐泽却是始终安静站着。

“你收拾东西离开唐家吧!小煜现在肯定不想见到你。”

“是,爷爷。”

掌心早已被抠出血,唐泽始终面色平静;他回房收拾东西也不过拿些证件,几套衣服而已。

走出唐宅大门,转身望着这幢古宅,唐泽内心安静而荒芜,掏出手机,唐泽拨出一个他从没打过的电话号码。

“我想见你,现在。”

挂掉电话后,唐泽看向二楼处某个房间,他想起小宁最喜欢站在阳台倚着栏杆喝水,然后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前院那道身影,嘴角挂着名为幸福的笑意;他本以为这一幕,他能站在角落看一生,而楚攸宁也能这样幸福一生,可他错了,唐家,始终是个龙潭虎穴。

“小宁,等我回来接你。”

“啪!”

莫晨被唐老爷子一巴甩在脸颊上,白皙的脸颊瞬间肿起;莫晨一声不敢出,直直跪倒在老爷子面前。

“我让你想办法制造小煜跟那小子的矛盾,可不是让你给小煜戴绿帽子。唐一,把他带走,按唐家家法处置,是死是活就看天命了。”

莫晨被带离唐家,唐泽也离开了,楚攸宁被关起来,唐煜也由医生看守着,不让出唐老爷子房门一步,唐家,又冷清起来。

老管家叹着气,拿张凳子坐在后院,看着除夕前挂上曦莹树上还没摘下的彩灯,默默掉眼泪,人老咯,就喜欢热闹,这唐宅啊!冷的让人害怕。

“爷爷,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眼眸清明,语言清晰顺畅,这才是他的孙儿啊!

“看出来又怎样?这事发生是事实,唐家丢不起这个脸。”

唐煜低一笑,眼底带着冷漠,“爷爷,现在我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再刺激傻子,否则我也不敢保证能否顺利清醒,所以小宁还不能离开唐家。”

唐煜虽可以掌控这具身体一半时间,却还不能完全消灭傻子,为了不让楚攸宁发现端倪,除非必要,唐煜很少出来,因为他担心楚攸宁一旦发现他的存在,为了傻子,楚攸宁很可能会让他消失,毕竟那人的心狠程度可不输他。

说到能让他消失,这不是夸楚攸宁有多厉害,而是医学具有一切可能。

唐煜觉得自己有点悲哀,因为他根本不敢拿自己跟傻子让楚攸宁选择,何其可笑,明明最先认识小宁的是他。

这一次楚攸宁被算计,对唐煜来说倒算件好事,因为他发现傻子一直很强的人格意识竟然有了波动,看来今早的事对他的刺激堪称毁灭性打击;即使嘴里说着相信楚攸宁,还是很伤心吧!毕竟他对楚攸宁的爱那么深,这份爱又带着依赖与全然的信赖,傻子,是真正把自己完全交给楚攸宁,那颗心为楚攸宁的跳动连唐煜都感同身受。

唐老爷子惊讶看着唐煜,“不,不是说恢复的很好吗?这只是时间问题吧!”

“爷爷,分裂人格目前医学上根本没治愈的案例,更何况我是脑神经与心理同时出现问题才会分裂出另一个人格,这比那些单纯是心理或精神上分裂的人格复杂多了,爷爷,我们赌不起。”

是的,老爷子赌不起,“那楚攸宁不走也行,我也不逼你们离婚,但我有条件,你要纳妾。”

见唐煜没说,老爷子接着说道,“小煜,我知道你是不喜欢那个楚攸宁的,你不过想为他负责,可你有想过爷爷吗?爷爷已经老了,只想在有生之年能见见曾孙,你连爷爷这个遗愿也不肯成全吗?”

唐煜仍在沉默,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漫天的火光,他的妹妹,他的母亲、父亲……

从老爷子知道他有意识后,就用“唐家”一直逼着他纳妾,否则决不让他接手“唐家”,可他要为父母亲、妹妹复仇却不得不控制“唐家”,唐煜也想过把他猜测告诉老爷子,这样即使不纳妾,老爷子也会为他报仇,可看着老爷子年迈的身躯,他却始终开不了口。

原因不过为二,其一,唐煜怕他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其二,在他沉睡时,连楚攸宁那个叫着他哥哥的孩子都已经遗忘他的时候,就只有老爷子记得他、念着他,他又如何能在这时以痛苦来回报他?

他唐煜可以对全世界残忍,却唯独不能伤害他爷爷。

“爷爷,我纳。”

“哎!乖孙,乖孙。”

老爷子拉着唐煜的手欣慰笑着,笑着笑着就这样睡过去了。把老爷子抱回床上睡好给他盖上被子,唐煜离开房间。

正蹲在门边的唐九一看唐煜的走姿、眼神就知道是少爷“醒”了,“少爷,宁少爷打镇定剂后睡着了。”

他们也没想给楚攸宁打的,可楚攸宁武力值太高,不打镇定剂真能拆门拆窗。

“打开门。”

唐九连忙应好,从怀里掏出钥匙三二下打开。

楚攸宁蜷缩着身体躺在被子下面,凌乱的发丝把白皙的脸庞半盖住,鼻尖红红的,唇瓣紧抿着,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胸前,像要随时攻击谁。

唐煜想起初见楚攸宁时他还是七岁,小脸紧板着,眼睛看谁都带着警惕,一有人近身就双手握成搼放在胸前,摆出攻击姿势,那凶狠的目光就像只随时准备着扑向敌人的苍狼,即使那些人是无害,他却始终不相信、不接近,当年的楚攸宁犹如一只独舔着伤口的小兽。

现在这只小兽现在长大了,会温柔的对着傻子笑,也有着可以一起玩耍的朋友,他越长越出色,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而他唐煜,在楚攸宁生命中出现不过几次的男人早已被遗忘。

“该说你是残忍还是善于遗忘呢!我以傻子的名义纳妾,你会恨他吗?”

心脏浮起丝丝的痛疼,唐煜从来不知道,原来当初车祸的后遗症不仅仅让他失去亲人、失去意识而已,他的下半生,也许都要为一时的逃避而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唐家突然热闹起来,连整天被关在房间的楚攸宁也能感受到那份喜气洋洋的气氛。

“怎么回事?”

楚攸宁紧咬着下唇,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清醒几分,最近他总在睡,连房门也无法踏出。现在他除担心唐煜外,对老爷子的恨意越来越深,他没想到老爷子竟敢以这种方式软禁他。

站在床边的唐九目光不敢直视楚攸宁,撇过头说道,“少爷,准备纳妾。”

楚攸宁心咯噔一跳,“哪个少爷?”

咽口唾液,唐九声音更小了,“唐煜少爷。”

“嘭!”

楚攸宁突然起身,撑不起两秒,人又直直摔落在床上,手把床边的水杯甩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说什么?”

冰冷的声音让唐九打个寒噤,楚攸宁眼眸内凶暴的怒意让唐九不禁倒退两步,他从不知道,一个已经被打了镇定剂的人还能发出这样凌厉的气势。

“说。”

楚攸宁嘴角流出一丝血,唐九大惊,连忙冲向楚攸宁,用力捏开他下巴,发现下唇内竟然被咬的破烂,这人,这人为了保持清醒竟然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从床头柜拿出一张手帕塞在嘴上,唐九匆忙下楼。

“怎么回事?”

转角处碰上唐煜,唐九用力咽口唾沫,看看四周,发现没人才说道,“宁少爷为了保持清醒,把自己唇瓣都咬破了,还,还有,宁少爷知道您要纳妾的事了。”

“谁说的?”

唐九突然觉得好冷,哭丧着脸,唐九回道,“老爷子让我说的。”

“滚。”

唐九内心快崩溃了,他觉得等这些事了后,少爷肯定把他扔到非洲挖矿。

唐煜走后,唐九坐在楼梯上看着唐家生意场上几名合作商带着他们女儿像在推销货品似的跟老爷子聊着天就一脸鄙视。要知道现在除老爷子与他唐九外,无论是唐家人、还是外人都还不知道少爷清醒了,这样卖力想把自己女儿送给傻子当妾,还真拉得下这个脸。

唐煜站在门外,听着里面挣扎的呜咽声,摸摸胸口,觉得有点冰凉。闭眼,整理一下情绪,再睁眼,唐煜眼眶已经发红,脸同样盛满委屈。

“咔擦!”

门突然被打开,一道身影冲进来,正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楚攸宁惊讶看着冲进来的人。

“……弟弟……弟弟……坏人……打他……坏人……”

用力扑到楚攸宁身上,唐煜抱着楚攸宁猛掉眼泪,片刻,发现楚攸宁没回应自己,唐煜抬起头,见楚攸宁嘴里被塞着手帕,气呼呼拉出来,正想骂什么却在看到手帕上的血又“哇”一声大哭起,不断叫着,“弟弟流血了,流血了……”

“闭嘴。”

楚攸宁低喝一声,粗喘着气,哑声道,“他们有没打骂你?”

唐煜扁着嘴,红着眼摇头,用手拉拉楚攸宁的衣角,抽泣着问道,“弟弟怎么了?”

一阵昏暗袭来,楚攸宁摇摇头,他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我没事,你先说说现在你被关在哪?纳妾是怎么回事?”

唐煜缩下脖子没敢开声,小心翼翼看着楚攸宁。

看唐煜像不解的样子,楚攸宁又问道,“你知道纳妾是怎么回事吗?”

唐煜还是不开声,楚攸宁急着,“昭华。”

“怎么可能不知道纳妾怎么回事?当然是娶多一个媳妇,然后生个娃娃不是吗?哎,我记得你们婚礼订下来前堂哥就经常在家里念唠,要娃娃、要娃娃,现在纳妾不就是有娃娃了嘛!”

高莫讥讽的话让楚攸宁脸一白,他想起刚结婚时唐煜确实说过这件事。

“昭华,告诉我,纳妾是你答应的吗?”

“是。”

“想要娃娃是吗?”

“是。”

“是因为我跟唐泽的事,所以你觉得你也要纳一个妾,也要有一个娃娃才公平吗?”

这一句,唐煜没有应;楚攸宁却笑了,哈哈大笑,笑出眼泪,“为什么在这时候?告诉我,是不是老爷子逼你的?”

“用得着我逼吗?你还有脸说小煜纳妾,你跟唐泽那些事要不是小煜为你求情,我早让小煜休了你,现在小煜为唐家留后,委屈我未来曾孙他母亲成为妾已经够给你脸面,你最好适可而止,别再得寸进尺。”

唐老爷子被唐一推着走进来,莫晨跟在后,脸上带着几道伤口,唐明,唐芯都到了。

楚攸宁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耻辱,赤红的眼睛死盯着唐煜,胸膛不断起伏着,他想跳起来抓住唐煜问:你不是说信我吗?

他想掐着唐煜的脖子让他说:刚才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可楚攸宁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连说话、保持清醒都已经艰难,何况起身?

唐煜伸出手去拉楚攸宁的手却被他用力挣脱开来,明明被打了镇定剂,局部的动作却仍能做到,这得需要多大的意志力,又需要多大的怒意才不愿自己碰他的手。

“昭华,还记得结婚第二天我跟你说的话吗?”

唐煜没开声,因为他确实不知,他能感应到傻子意识是在坠楼后,而他们结婚是在坠楼前。

楚攸宁似乎也没想要唐煜的回答,望着着洁白的天花板,楚攸宁用力紧闭着眼。

楚攸宁从五岁开始就很少哭,而仅有的两次全给昭华,是的,是昭华,不是唐煜。

第一次,是十岁时,老爷子逼他入唐家;第二次,是唐煜失踪前往雍和宫祈福,求佛主让他们一直一直在一起。

而今天,在昭华推翻他们之间所有誓言的现在,他眼睛痛的厉害,却掉不下一滴泪。

痛,太痛了,痛到连哭都已经没力气。

“结婚第二天,我跟你说,‘没有娃娃,有我就没有娃娃’,你说,‘要弟弟’。告诉我,昭华,这句话,你是真心的吗?”

眼泪滑下来,唐煜仿佛是个旁观,他看到自己哭了,他说,“弟弟,只要有了娃娃,就不要妾行吗?”

“你只告诉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对不起。”

原来傻子也会说对不起。

“滚出去。”

冷声说完后,楚攸宁闭上眼没再开声,他突然觉得发冷,胸口空空的,像破了个洞,呼呼吹着风,怎么堵,也堵不上。

楚攸宁晕睡过去了,他不知道是镇定剂终于发挥的作用,还是他的力气已经用尽,他很困,想睡。

在唐煜答应纳妾并挑好人选择后,老爷子终于松口把“唐家”交给唐煜,说是交给唐煜不过是把几个信得过的老干部调动权转给唐煜罢了,唐一已经不被信任,而偏偏“唐家”几个高层又是唐一提拔起来的,“唐家”实则已经被半架空,要想在这场战役赢得主动权,并不容易。

唐煜坐在后院,看着满天飞舞的小白花,恍惚中像看到一个傻子呼呼的男人与少年在追逐欢笑,而他这个旁观者也随之露出笑意。

不禁想起那天与楚攸宁对质,当时对着楚攸宁流下的眼泪唐煜很明显感觉到那不是自己的心情,自己是不会哭,会哭的是傻子,是傻子在悲伤。

唐九从里屋走出来,看到唐煜坐在矮凳上发呆,随即走过去,“少爷,今天宁少爷只吃了半碗饭。”

楚攸宁一共被打三天镇定剂,那天对质后,唐煜就不准医生再给他注射,只是在落地窗外面焊上防盗网。也那从那天对质后,唐煜与楚攸宁就没再见过面,唐煜变得很忙,天天跟着订下来当他妾的女孩往外跑,唐家其他人都以为唐煜当真被迷住,可他们不知道每次离开唐宅后,唐煜便与那女孩分开。

“还有,李小姐又来了。”

唐煜点点头,冷漠与痴傻不过瞬间,唐煜扬着兴奋的脸,大叫着往里屋跑,“林林来了,林林来了……”

唐九看着唐煜跑开的背影有点心酸,再想想被关在焊着防盗网的房间的楚攸宁,唐九慢慢红了眼眶。

现在这具身体少爷仍是不能完全掌控,傻子还时不时冒出来,一出来哭的撕心裂肺要弟弟,好几次都在冲保镖包围圈时受伤,却始终不依不饶,他的眼里心里似乎只想着要弟弟,而他自己是否受伤,是否痛一点也不在乎。

楚攸宁也是,总是在沉默,唐九有时想,他是不是在想傻子,可想想又不是,他或许已经恨傻子了,毕竟傻子让他那么伤心。

那天唐九看他流泪真的惊呆了,楚攸宁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强者,而这个强者竟然在他眼前流泪了。那一刻唐九心里其实有怨气的,他不懂少爷为什么要以傻子的身份去告诉楚攸宁他要纳妾,楚攸宁对傻子感情多深,他得多伤心啊!

可唐九却无法开口,正如他想对少爷说,既然你不喜欢楚攸宁,能不能不要关着他,放他离开,反正他于唐家也没什么可利用的。

可他不能说,这些话他都不能说,因为他的身份好听点是个保镖,难听点,他不过是卖给唐家的一个家奴。

唐九突然想起那天少爷对老爷子说的话,他说,因为怕傻子受刺激,所以楚攸宁还不能走。

当时唐九也以为是真的,可经过这些天,唐九却觉得少爷在骗人,因为现在就算楚攸宁还在唐宅,傻子“醒”过来一样也见不到楚攸宁,所以楚攸宁离开与否,有区别吗?

唐九不懂了,他不懂少爷在想什么?他不懂少爷为什么骗人?或者,他骗的是他自己。

风乍起,吹起无数曦莹花,漫天飞舞,很好看。

只是这风真冷,这个冬天也很冷,真希望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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