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把脉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翌日一早,便有御医奉召来到了荣亲王府中,细细的为月牙儿把脉。

十二拧着眉坐在一边,看着无力倚在床头的她。她的脸色似乎永远都没办法红润起来,从她再度出现在他眼前起,便始终都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到跟他进了府,更是长时间的脸色苍白。只是他心中一直恨她,所以才只当未见,如今,才终于找了人来细细为她检查身子。

“十二爷,侧王妃体弱,心血本就不足,偏又忧思过度,加之最近起居不慎,情绪大喜大悲所致,倒也不是什么眼中的病症,只需以理气活血的方子调养便可。只不过侧王妃如今有孕在身,心思竟如此沉重,长此以往会对胎儿不利,而于侧王妃自身,只怕也非久寿之人——”

“啪”的一声,他最后那四个字甫一出口,面前的十二立刻狠狠掼了手中的茶盏。

御医自知失言,登时便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磕头谢罪:“微臣失言,微臣失言……”

“滚去开方子。”十二冷冷道。

御医获大赦,忙的退了出去。

十二这才又抬眸看向床榻上的人,心头终究忍不住一痛。

忧思过度?因何而忧思过度?总之决计不会是因为腹中那才被知晓不过两天的孩子,可是除却近两日她的情绪反复之外,其余时间,她哪时哪刻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怎会忧思过度?

月牙儿似乎一直处在怔忡之中,御医离开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却看也不看对面软榻上坐着的人,径自躺回了被窝之中,闭了眼睡去。

他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动静,终于起身走出了房间。见了顺儿,便吩咐道:“你去告诉管家,多调配几个激灵的丫鬟到这边来,好生服侍着,断不许出一点岔子。”

月牙儿睡到午间时分方才起身来,却只见一个陌生的丫鬟进来服侍,忍不住蹙眉道:“巧儿呢?”

“回侧王妃,巧儿不会说话,管家怕她服侍得不好,因此派了奴婢等人来服侍。”

月牙儿心中微苦,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我只需她服侍,你们都下去。”

那丫鬟怔了怔,抬起眼,便只见她眉目之间一片悲苦之色,想起今日管家吩咐不得引起侧王妃心绪波动的话语,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忙的退了出去,命人去寻那哑巴巧儿。

一直到巧儿回来,月牙儿方才下床更衣,巧儿指着屋中那满桌的精致菜肴,眼睛眨了又眨,仿佛是在为她这个主子高兴。

月牙儿亦只是淡淡一笑:“我不喜欢一个人吃东西,你坐下陪我一起。”

巧儿先是忙不迭的摆手,顿了顿,终究还是记起管家的吩咐,于是再不敢拂逆她的意思,乖乖坐了下来。

虽说是奉了命不得不从,巧儿在餐桌上仍旧很是拘谨,只是就着自己面前的油盐炒枸杞芽扒着饭,也不敢抬头。一直到吃完了手里的一碗饭,才终于抬起头来,却只见月牙儿怔忡的看着自己,眉目之间似有哀色,楚楚动人。

巧儿唬了一跳,忙不迭的站起身来,不停地示意自己请罪,在只差就要跪下之际,月牙儿却忙的将她拉住,低声道:“没事,你坐下。”

巧儿惊疑不定的坐下来,月牙儿又拾起玉箸,亲自为她拨了一些油盐炒枸杞芽,方才淡淡一笑,只是嘴角的苦涩却浓得化不开,仿若失神一般,喃喃道:“难得你也喜欢这道菜,你知不知道,他也最爱吃这道菜……”

话音未落,竟已忍不住落下泪来。

巧儿惊惶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半晌月牙儿方才再度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的失态,忙的拭去眼角的泪痕,勉强笑了笑:“我不吃了。”

闻言,巧儿忙的再度站起身来,服侍她回到床榻上躺着。

傍晚时分,晖园的书房门口,十二站在回廊上,逗弄着挂在檐下那个鸟笼里的鹦哥。

管家匆匆带了一侍卫模样的人走进来,见他正耐心的哄着那只鹦鹉说话,便站在了不远处,静静地候着。

许久之后,十二方才淡淡开了口:“查到了吗?”

那侍卫顷刻间垂下了头:“回十二爷的话,查不到。线索到了送侧王妃入京的那个车夫身上便断了,据那车夫说他是在半路上遇到侧王妃拦车的,因此并不知晓侧王妃之前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废物。”他头也不回,薄唇淡淡一勾,吐出两个字。

那侍卫额上顿时冷汗涔涔,低着头不敢说话。

“继续查。本王不管你动用多少人手,总之,一定要查到她之前曾同何人一起。”

“是。小人这就去查。”那侍卫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说完便转身匆匆而去。

十二仍旧逗着笼子里的那只鹦鹉,又过了许久方才道:“她吃药了吗?”

管家忙道:“回十二爷,侧王妃用过午膳便一直睡着,到现在也没有起身,因此药也还没有吃。”

他正逗着鹦鹉的那只手不由得一顿,片刻之后,却冷笑了一声:“不吃便不吃,死了也罢了!”

若当真死了又何尝不是好事,省得你如今牵肠挂肚,喜怒不定。管家心中暗道,却不敢说出口来,只道:“十二爷,侧王妃如今毕竟是有了身子的人,嗜睡也是常态,十二爷又何必与她置气?”

许久不闻回答,管家心中止不住的叹息。

末了,却终于听他再度开口道:“你去告诉她,自己想死不要紧,莫要害了那园子中无辜的丫鬟们。”

待管家委婉的将十二的话传达给月牙儿之时,当下便见了成效,月牙儿神情虽淡漠,却还是很快喝下去了一碗苦药,而且自那以后,饮食起居也都逐渐正常起来,脸色也较从前好了许多。

只是两日后,当御医再度来为她请脉之时,却仍旧是摇头叹息。

“侧王妃心思实在太过沉重,即便是常人,忧思过多亦会伤脾,致心脉不通,更何况侧王妃如今有孕在身?侧王妃若是为腹中孩子着想,还请放下心中的忧虑,若是可以,时常出门走动走动也未尝不可。切记要宽心才是。”

这番话原是御医对她所说,然而不过片刻便传到了十二耳中,于是御医刚刚离去,他便出现在了月牙儿房中。

“跟我走。”他仍旧是冷着一张脸,语调和脸色一般无二。

月牙儿顿了顿,方才抬眸看了他一眼,也不问去哪里,便唤了巧儿过来为自己更衣。

出了园子,他在前方走得不快不慢,而月牙儿却还是有些跟不上,于是他的脚步不动声色的便慢了下来,两人只见始终保持着十步左右的距离。

一直穿过了繁美馥郁的花园,月牙儿方才想起自己进府这样久,却只在初来那一晚见过他的王妃一次,剩余的时间,虽然她始终闭门不出,然而也没有听说过半点关于那位王妃的事。一时间,她心中忍不住一堵,却也很快散去,再不多想。

府门口已经备了一马一轿,十二随手指了指那顶软轿,月牙儿会意,走过去坐进了轿子里,虽不知他要将自己带往何处,却也仍旧不开口问。

他骑马,她乘轿,却是一路出了城,来到了城郊。

月牙儿出了轿子方才看见前方的草地上,两匹马儿并肩悠闲的吃着草,而再往旁边看去,却是一女子坐在草地上的背影,另有一男子枕在她腿上,好一幅恩爱悠然的模样。

十二翻身下马之后便没有再理她,径直朝那二人走去,月牙儿便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灵曦正拿了一只狗尾巴草在十一脸上扫着,却蓦地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转头去看,顿时一惊:“十二弟?”

十一蓦地睁开眼来,看了看已经走到面前的十二,这才倏地坐起身:“你怎么在这里?”

十二冷哼了一声,席地坐了下来。

十一和灵曦这才看到还在后方缓慢走着的月牙儿,还未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又听十二道:“十一嫂,我想跟十一哥单独说说话。”

灵曦似是明白了什么,微笑着站起身来:“那好,你们说话,我去找她说说话。”

灵曦朝着月牙儿走去,十二的目光追随了她一阵,见她已经走到月牙儿面前,方才回转了视线,微微叹了口气之后,往后一倒,整个人便躺在了草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十一淡淡道。

过了许久十二才回答:“御医说她忧思过度,需要宽心。”

夕颜大大咧咧的性子他信不过,而踏雪则更不用说,想来想去,也唯有带她来见灵曦,也许这位天性开朗的十一嫂,能让她宽下心来。

十一朝两个女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又回转头来:“听说你最近在查她?”

十二虽未料到他这么快就会知道,然而却也没有多大的吃惊,淡淡应了一声:“嗯。”

“她……背叛你了?”十一微微顿了顿,低声道。

十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哂笑了一声:“她从来就不是我的,何来背叛一说?”

十一微微拧了眉,刚欲再开口,却忽见灵曦走了回来,探头一看,月牙儿独自坐在不远处,抱了膝怔忡看着远处,便收回了视线,看向灵曦:“怎么了?”

灵曦狡黠一笑,蹲下来打了十二一下:“把你外袍解下来。”

十二微微一怔,随后坐起身,也往月牙儿那边看了看。

郊外的风本就大,她坐在那里,也被吹得衣袂翻飞。

他沉默不语的开始解外衫,灵曦忍不住埋怨道:“你不知道她有身孕了吗?带她到郊外来吹风,也不知准备一件披风?回头要是哪里伤了痛了,有你后悔的。”

十二忍不住低叹了一声,将外袍递给她,方又嘻笑起来:“十一嫂,我要是能想得那么周全,那我就是十一哥了,那样你还会是我的十一嫂吗?”

灵曦禁不住红了脸,十一脸色也微微一变,抬脚便往他臀上踹去:“胡说八道些什么?”

“哎哟——”十二重重叫唤了一声,“我哪有胡说,我是真的觉得十一嫂好啊,十一哥,脚下留情啊——”

这边的笑闹声,借了风势,尽数传入月牙儿耳中。

微微抬眸看向那边的几个人,看着他不甚清明的笑脸,方知自己是何等的格格不入。

灵曦却在这时候走了回来,将十二的外袍披在了月牙儿身上,笑道:“你如今有孕在身,万不可受了凉才是。”

“多谢。”月牙儿低低道了谢,低下头去,鼻尖萦绕的,便是他身上清朗的气息。

灵曦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却朝着那边两个男人背影的方向,片刻之后轻笑一声道:“如今可好了,十二弟再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月牙儿心中微微一动,也朝十一十二的背影看了一眼,方才道:“他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

灵曦轻叹了一声道:“你也许还不知道,他们兄弟最爱聚在一起饮宴,可是每一次,十二弟都是一个人来的。”

月牙儿一怔,脑海中已经不自觉勾勒出那副场景,想象着他在那样热闹的场景之中分外落寞的身影,一颗心忍不住狠狠揪了起来。

她自是不会愚到去问他为何不带他的王妃一同出席,因为自己心中,清楚的知道答案。

他对她恨有多深,便说明她当初伤他有多深,以此也可证明,他当初陷得有多深。

“其实,一个女子这一生还能求什么呢?”灵曦眸中闪着灵动的光芒,看着十一的背影,轻笑了一声道,“你心里有那个人,而那个人也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不就够了吗?”

如此,就够了吗?月牙儿垂眸,嘴角勾起苦涩的笑意,顿了顿,不动声色的转开话题道:“你跟十一爷,时常来这里吗?”

灵曦微微一笑,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满足:“偶尔而已,可是他那么忙,一个月还能抽出一两日陪我来这里骑马,也足够了。”

月牙儿依旧淡淡的笑着:“如此,十一爷是当真待你好。”

灵曦脸上再度染了红晕,恰逢十一也在这时转头往这边看来,二人目光相接,极默契的相视一笑。

眼见灵曦低下头,十一才收回了视线,继续先前的谈话:“照如此说来,这五年来和她在一起的人竟能将消息封得这样滴水不漏,可见是不容小觑的。”

十二暗自捏紧了拳头,沉静的目光之中,忍不住透出一股子狠意。

十一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你也别太冲动,有些事情不必揪着不放。如今朝中正是忙碌之际,这些事情若是被七哥知道,岂不又给他添忧?”

十二淡淡道:“我知道。”

“这件事我会派人帮你查,可是你要知道,能够有机会有能力将她收藏起来五年的人,极有可能是先大楚的朝中大臣或王公贵族,我要你答应我,若是查了出来,万不可轻举妄动。”

十二顿了顿,方才冷笑一声道:“查到之后再说吧。”

又坐了许久,十二方才站起身:“好了,打扰你跟十一嫂的清静时光这么久,我也该走了,否则你得恨我了。”

十一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方才道:“你心里若当真如此在乎她,便对她好一点,这样折磨来折磨去,何苦?”

十二嗤笑了一声:“十一哥,若换了你是我,你也未必对她好得起来。”

灵曦正试图从月牙儿口中挖掘出过去这五年她的去处,奈何月牙儿却只是摇头不语,避而不答,灵曦也不知她是无法启齿抑或别有苦衷,刚想再问,却见十二已经走了过来,这才作罢,站起身来。

“十一嫂,我们该走了。”十二跟她打了声招呼,便看着仍旧坐在那里的月牙儿。

月牙儿这才缓缓站起来,微微欠身对灵曦道:“多谢。”

灵曦笑着看她,刚欲开口,十二却突然插话,语气之中似乎带了一丝嘲讽:“多谢谁呢?”

月牙儿似乎微微一怔,一瞬间呼吸便有些艰难,还未回过神来,他已经逼近了她,声音沉魅:“还不叫十一嫂?”

他的呼吸都已经拂在她脸上,可是月牙儿却只是不动,也不开口。

见状,灵曦忙笑道:“罢了罢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拘礼。月牙儿,我们以后再见。”说罢,她转身便往十一的方向跑了过去。

月牙儿仍旧垂眸不说话,十二恍然间却仿佛悟到了什么,禁不住冷笑了一声:“回府。”

到傍晚时分二人回到府中,他仍旧是大步走在前面,月牙儿缓步走在他身后,却见他径直往西园而去,心中忍不住微微一震,却还是不得不跟着他的脚步。

没想到甫一进了园子,他见到廊下坐着的几个丫鬟婆子,忽而便开口道:“来人,给我在这园中布置起喜堂。”

那边的丫鬟婆子都怔住了,好半天才有一个婆子回过神来,大着胆子开口道:“十二爷,布置喜堂,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十二蓦地笑了一声,转身却轻轻揽住了身后的月牙儿,眸色邪魅,“喜堂,自然是用来拜堂的,月牙儿,你说是不是?”

果然,她身子微微一抖,脸色在一瞬间又变得惨白起来。

他眼眸愈发暗沉,只是死死盯着她,头也不回的吩咐道:“赶紧的,半个时辰之后,我要见到喜堂!”

丫鬟婆子们闻言,忙的四散而去,各忙各的。

月牙儿唇上的血色几乎都消失了,看着面前他阴郁的神情,终于缓缓摇头:“我不能和你拜堂。”

“不能和我拜堂?”他咬了牙冷笑,“月牙儿,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她抿了唇,不说话。

“要不拜堂也可以,那你现在告诉我,我们是不是夫妻?”他出奇的耐心,极其缓慢的一步步将她逼入绝境!

月牙儿终是无法再与他相视,缓缓闭上了眼睛。

“月牙儿,说话。”他垂下头来,几乎与她面贴面,“七哥已经赐了婚,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侧王妃,我现在问你,在你心里,我们是不是夫妻?”

许久,她仍旧闭着眼,不答话。

他终于再度冷笑起来:“我来代你回答,不是!在你心里,从没有把你自己当成是我的人,你从来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关系,你根本不愿意做我们皇甫家的女人,是不是?”

月牙儿脸色黯淡了几分,他知道自己说中了,心中的怒火愈发的旺盛起来:“不就是因为北漠灭了大楚吗?不就是让你做了个亡国公主吗?连你皇兄和四哥都接受了这个事实,乖乖为我七哥尽忠,月牙儿,你有什么好傲矫的?”

月牙儿心头宛若千根针在扎,疼得几乎无法呼吸,终于克制不住的落下泪来:“不是的,不是因为这样……”

“那你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他近乎怒吼,大手一把捏上她的脖颈,“因为从头到尾,你根本就没有半点真心待我,从头到尾,你都将我当成傻子来骗!”

他失控的怒吼和力道,终究让月牙儿不堪重负,脸色惨白的晕倒在了他怀中。

十二怔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来人,传御医!”

她愈发的虚弱,至如今,仿佛已经有了某种不堪一击的感觉。

月牙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里,满满都是初见那时,华衣锦服的翩翩少年郎。

他的干净,他的爽朗,他的大笑,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一切一切……

梦醒了,身下的软枕亦已经湿透。

睁开眼来,面前是巧儿担心的面容,手中还握着一方丝巾,已然湿透,分明是为她拭泪所用。

在巧儿的搀扶下坐起身,却终究再一次控制不住的痛苦出声:“巧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

花园中的湖心亭内,十二阴沉着脸一杯接一杯的饮酒,而宋如新坐在他对面,秀眉微蹙,却也不阻止他,手中也端了一杯酒,不饮,只是用削葱一般的食指轻叩着杯沿,一瞬不瞬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究竟是哪般的情深,竟至于这么痛?

一壶酒接一壶酒的干了,终于不见人再去取来,十二终于狠狠掼了手边的一个白玉酒壶:“不去取酒站在这里做什么?”

旁边的丫鬟吓得连连倒退了几步,宋如新见状,微微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方才轻叹了一声,道:“饮酒伤身,十二爷,少喝一点吧。”

十二却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石桌上的另一只手,半醉道:“你告诉我,她究竟想要什么?”

宋如新怔了怔,眸色似乎恍惚了片刻,方才低声道:“也许,她想要你放她走?”

“呵。”他蓦地笑了一声,满满的都是嘲弄,随即却又咬牙切齿道,“即便是死,我也不会放她走。”

宋如新缓缓摇了摇头,恰逢丫鬟又送了一壶酒过来,她伸手接了,将他面前的杯子斟满。

听了巧儿的劝来花园中走动的月牙儿,绕过假山之时,面前顿时开阔起来,便是这片湖,而随后一眼看到的便是亭中坐着对饮的两个人。

但见那宋如新缓缓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不知道对低着头的他说了句什么,十二缓缓抬起头来,随后也举起了酒杯,二人相视一笑,随后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月牙儿已然麻木的心,骤然一阵剧痛,有些茫然的回转身,竟生生撞到了前方的假山上!

“啊——”除却巧儿,同来的另一个丫鬟见状,蓦地尖叫出声,“侧王妃?”

月牙儿跌倒在地,腹部顿时一阵剧痛,她有些惶恐,忙的就要站起身,可是全身上下,竟然使不上一点力气!

湖心亭内,十二和宋如新同时朝这个方向看来,却因为被两个丫鬟挡着看不分明。

十二心头蓦地一乱,已经站起身跑出了湖心亭。

“啊——”在他将要靠近的时刻,那个丫鬟突然又发出一声尖叫,他终于控制不住,猛地加快脚步,推开面前的两个丫鬟。

月牙儿却已经在巧儿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有些迷离的目光看向他时,脸上微微一僵,似是想笑,却又笑不出。

他心头不断涌起不详的预感,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心。

月牙儿神色微微一变,下一刻,眼前突然一黑,再度失去了知觉。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