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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长乐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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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我的身体从空中急速坠下,丁雪绝望地用双手蒙上眼睛。从三四米高的地方掉下,像我这般纤细柔软的身段,不摔成半身不遂,也要断几根肋骨。

  适才被南怀王府家里的护卫群殴的伤还在疼痛之中,莫非遇到这群野狗,又要添几道新恨?

  这样的穿越真倒霉,不带这样玩的!

  就在丁雪和众村民的惊呼声中,一条人影突然从人群中掠过来,在我身体即将着地的瞬间,他竟轻舒猿臂,稳稳地将我接住,拦腰揽在怀里,然后再以一式“大雁落沙”,面不改色地立稳在众人面前。

  我被他揽在怀里的那一刻,感受到他浑身强劲的力量和双臂之间传涌过来的一丝深深的暖意。这一丝暖意,竟将我心中的恐慌驱散得烟消云散。

  村民们无不长吁一口气,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纷纷鼓掌叫好。

  倘若,我这位长乐郡王府的郡主在陈家庄出事了,纵然是这群野狗惹的祸,他们也逃不了“管治不严”的连带责任。

  “弥青师父好功夫!”

  “不愧是碧云寺方丈云光禅师的衣钵高足啊!”

  我仍倚靠在他的身上,睁开眼,正好看到他光头顶端的十二点香疤。

  佛门的戒律,头上点的香疤数量越多,说明其受戒的程度越高,佛学的造诣越深,在佛门中的地位也越尊贵。

  看他年龄,估摸着十六七岁,却竟受了十二点香疤,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再细看小和尚,一张脸俊美绝伦,五官分明得似被能工巧匠精雕细刻出来的,有棱有角,却又不显得古板苛刻。眉如墨画,两只眼睛黑亮清澈,目光柔和得如一潭清泉,竟不含世俗的半点杂念。鼻梁高挺,厚薄相宜的嘴唇微微张开,两排白玉似的整洁牙齿隐约可见,嘴角似漾起一丝淡雅柔和的笑意。

  这和尚好俊!刹那间,我内心竟似三月的春风轻拂倒垂在碧池里的新柳,荡起了一层涟漪。

  见我一双星眸痴痴地盯着他,这和尚俊逸的脸庞,登时闪过两团红晕,他这才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出家人不近女色这些戒训,慌忙将我轻轻地推开,双手合十,满怀不安地向我道歉:“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适才情况危急,小僧多有冒犯,望谅。”

  他说话的声音,字字圆润方正,如吐珠玉,听着实在悦耳。

  我连忙施礼道:“若不是小师父适才出手相救,小女子恐怕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小女子感谢小师父救命之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扶人为难,不求回报!女施主,请保重!”这弥青和尚说完,转过身去,移步离开了。

  他一身玄色僧衣,布料轻柔。走起路来疾步生风,衣袂飘飘。

  我仍有些痴地望着他俊朗挺拔的背影。

  此时,白灵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十几条野狗,被它咬毙了六七条,其余侥幸活着的野狗,无不带着伤四散逃走了。

  白灵昂着头,摇着尾巴走了过来,雪白的毛发上尽是鲜血和灰尘。

  丁雪说:“这下好了,雪儿只好扶着郡主步行了。”

  我眼前还晃荡着弥青和尚的身影,竟感觉到浑身上下的伤不如先前那般疼痛了。

  我说:“步行便步行,本郡主还不至于如此娇气!”

  长乐郡王府位于任城东郊的一个幽僻之所,离陈家村尚有七八里路。

  丁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生怕我又摔倒或崴了小脚。还好这条通往任城的官道非常平坦,我行走时虽然吃力,却还能咬牙坚持住。

  白灵跟在我们身后,警惕地四处张望。纵然有一丝危险的气息,也逃不过它异常灵敏的嗅觉。过往的行人,见着它,无不远远地退避。

  丁雪对于刚才被野狗围攻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郡主,刚才真是好险!要不是那位弥青师父救你及时,恐怕你现在早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丁雪无比郁闷地说,“今天可真算得上是郡主你的黑道凶日,才被南怀王府的人打成这样,又被这群野狗欺侮!”

  我趁机向丁雪打探起那弥青和尚的情况。便问道:“雪儿,你可知那弥青和尚出家的碧云寺,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的郡主呢,你怎么又犯糊涂了。那碧云寺便在任城东郊十五里处,和我们长乐郡王府不过四五里的距离。我记得你小时候还经常偷偷跑到那里去,从人家寺院的围墙翻进去,偷那些和尚的斋饭吃。还往人家斋饭里拌猪油。为此,碧云寺的云光禅师经常跑到王府来告你状,你自己做的这些好事,现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哇撒!这个长乐郡主,竟然如此刁蛮任性,往和尚的斋饭里加油荤。一想到她做这些事的情形,我禁不住咯咯地娇笑起来。

  丁雪说:“郡主你还笑呢,雪儿因为你做的这些事,可没少挨王爷和夫人的责骂。”

  我立即在她粉嘟嘟的桃腮上扭了一把,笑道:“谁让你遇到我这个不守规矩,蛮不讲理的主子呢?”

  丁雪笑道:“不过好在郡主一直对把我视为亲姐妹,我为郡主受的这些责罚,倒也值了。”

  我又问道:“雪儿,那弥青小和尚是什么时候去碧云寺出家的,何以从前我没有见过他呢?”

  我根本就没有去过碧云寺,自然没有见过弥青。反正丁雪也以为我被南怀王府的护院揍傻了,我索性便这样试探着问她了。

  丁雪说道:“弥青小和尚是三年前才来碧云寺出家的,郡主小时候当然没见过他啦。三年前,有一天云光禅师来王府拜谒王爷。雪儿给他们送茶过去时,曾听禅师说道,他不久前刚收了一个天资聪慧的徒儿,名叫弥青。加以时日培养,这位弥青一定能成为我们任城抵挡魔族妖魅入侵的领袖人物。”

  我一听丁雪说起什么魔族妖魅,顿时来了兴趣,问道:“雪儿的意思是,我们任城这个地方竟然还有妖魔作祟?”

  “任城乃是中原历朝历代的东境国防要塞,紧邻大海,因此一直备受朝廷重视。又因为任城有一座在中原佛教地位最高的碧云寺,佛法得到了很好的弘扬,百姓受其教化,风清气正。生活富庶,民心安定。镇守这里的历任将军,皆是当朝皇帝的心腹之人。所以,能来这里统领边防三军,自然是一个万人争抢的肥缺美差。”

  丁雪这丫头,不愧于是长乐郡王府里的资深侍女,对任城的这些掌故熟谙于心。而我,作为一个穿越来的“新人”,必须要快速恶补这些地方知识,才不至于让我这个“假冒”的郡主经常露出破绽。

  “然而,大约三十年前,原本安定繁荣的任城突然风云突变。碧云寺出了一件百年不遇的灾祸。当时寺里收纳了两个东瀛国派来学习的僧人,一个叫田鸠大志,一个叫香川真律。这二人肩负着将佛法学成后带回东瀛传播的重任。谁也没想到,这个叫田鸠大志的僧人,竟然勾结了一个潜逃到这里来的魔族公主无花姬。他们盗走了碧云寺的镇寺之宝《空悲咒》,逃回了东瀛国。”

  我禁不住惊叹:“想不到这碧云寺,竟有这等精彩的传奇故事。”

  “这可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发生的历史!”丁雪一本正经地纠正,她继续说道,“碧云寺出了勾结魔族的叛徒,还丢了镇寺之宝,方丈云光禅师自然心有不甘。又过了十年,那香川真律修成了佛法正果之后,便肩负云光禅师的师命,回到东瀛国,率领众神去无花岛讨伐田鸠大志和无花姬。却没想到,众神惨败而归,香川真律也差点被那个碧云寺的叛徒杀死在了岛上。”

  我说道:“这个什么斑鸠和什么无花姬,究竟练成了什么魔功,竟然那么多天神都打不过他们?”

  “他们练的那个,那个什么咒,名字雪儿记不清楚,反正就是厉害得很!而且我听王爷说过,田鸠大志和无花姬,就是靠着那本《空悲咒》,才修炼成了这种让神魔两界都拿他们没有办法的魔功。”

  “哇,如果本郡主能够拜那无花姬为师,岂不也可以学一身本领来。到时,就算她十个南怀公子,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丁雪慌忙捂住我的嘴,嗔怪道:“郡主是堂堂的长乐郡王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怎么能拜邪魔为师呢?这话郡主以后可不能乱讲了。何况,郡主本来也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师父呢!”

  我顿时非常高兴,连忙问道:“雪儿,快告诉我,我师父又是哪路神仙?和那个无花姬相比,哪个更厉害?”

  丁雪笑道:“郡主的师父,还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神仙。她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幽素女白水娘娘!”

  “我师父这个名号,倒十分好听。只是她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教出我这个徒弟,却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呢?”

  “此事说来话长,等回到王府,雪儿再慢慢讲给你听!”

  丁雪如此一说,我便安心了一些。看来这丫头真当我是失忆了。这倒可以成为我以后在任城和王府生活的一张挡箭牌了。

  我笑道:“雪儿,我师父的事情暂且放一边去,你继续给我讲无花姬和任城妖魔的事情吧。这个什么斑鸠与无花姬,后来又怎样了?”

  反正离王府还有好几里路,她这些谈资,不但能减轻我身上的伤痛,还可以让这一路上变得不再枯燥无味。

  “说来真令人有些惋惜。田鸠大志和无花姬打退了好几次神界的进攻。没过两年,两个人却发生了内讧。听说那个无花姬竟然将田鸠大志杀死了,一把火烧了他们生活多年的无花岛,从此便下落不明了!”

  我笑道:“一定是岛上生活太乏味了,没扛过他们的七年之痒,所以这才感情破裂了。”

  丁雪好奇地问道:“郡主,什么是七年之痒啊?”

  我一时不知怎么给她解释,说道:“七年之痒,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为一些琐事闹起了矛盾。”

  丁雪似是而非地点头,说道:“想不到郡主在南怀王府挨了这顿揍,说起话来也颠三倒四了。”

  “呸呸呸,我说话哪有颠三倒四了?是你自己领悟能力太差了!”我笑骂着这个丫头,又问,“那后来任城的妖魔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这个无花姬又跑到任城来了,带来了很多妖魔来找碧云寺报仇泄恨吗?”

  丁雪说道:“无花姬是否回到任城了,人们无从得知。但就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任城出现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恐怖异象。以任城为中心的方圆数千里的地域,就连浩瀚无边的大海,全部会陷入被冰极寒冰雪封锁的黑暗时期。这个漫长的冰寒黑暗时期,每天都处于黑暗之中。直到第二年四月,这种暗无天日的极寒日子才会结束。就在这个漫长的极寒黑暗期以内,妖魅横行,鬼怪丛生。可怜这里的人和牲畜,还有其他飞禽走兽,不是被冻死、饿死,便是被妖魅们戕害。从那年以后,任城每年十一月,都会进入这种可怕的极寒黑暗,一般都要持续半年以上!”

  一阵秋风袭来,寒气惮人,我禁不住哆嗦一下,说道:“现在已是九月,如此说来,今年的极寒黑暗又要降临了?”

  丁雪面容严峻,说道:“郡主说得不错,每到这时,便是我们王府最忙碌的时候。王爷既要动员和安排任城的民众为这个漫长的冬天储备粮草,做好自救的准备,还要布置军务,以便防范和抵抗妖魔的入侵。”

  丁雪叹了一口气,说道:“在如此节骨眼的时间点,郡主今天却又惹出了这么多麻烦,只怕又要让王爷伤心了!”

  我非常能理解丁雪的这些担忧。那位长乐郡王,本就被极寒黑暗的事搅得够心烦了,偏偏却又生了一个如此不省心的郡主。

  我暗忖,只要这位郡王对我好,我便“帮”他的女儿收敛收敛这种顽劣不羁的性格。

  “雪儿,我父王又是何时来任城做这个官的呢?”

  在回到王府之前,还是得赶快多了解一点这位“父王”的情况,以备他们到时对我这个“失忆”郡主的各种盘问。

  丁雪说道:“自从任城出现妖魔作祟之后,原本来这里做官的肥缺,变成了人人躲避的祸事。我们王爷乃是当今皇上的远亲,和皇上的私交很好。本来在京城做兵部尚书,位高权重,一直都好好的。在你出生那年,王爷却因一件小事,得罪了刘贵妃的父亲,当朝宰相刘东禄。刘东禄便向皇上进谗言,说王爷早年曾拜南海神佛长秋禅师学习过佛法,懂得降妖除魔,非常适合到任城来收伏妖魔。就这样,我们长乐郡王一家被皇帝派到了这个鬼地方。而且离开京城时,刘东禄还强迫王爷立下了军令状,任城的妖魔一天不除,便一天不能调离任城!”

  我不禁怒骂道:“这个姓刘的狗官,实在可恶。如果哪天我去了京城,一定听父王出了这口恶气!”

  丁雪叹息道:“王爷心里虽有不服,但毕竟君命难违。然而,我们王爷有一副天生的菩萨般的悲悯心肠,等他来到任城,看到这里的百姓被妖魅所害,处于极寒黑暗水深火热的悲惨景象时,便抛弃了内心的不满,决定在任城安定下来,专心降妖除魔。过去十几年,在王爷的励精图治之下,虽然任城每年的极寒黑暗并没有消失,妖魔还是没有彻底被铲除,但它们对百姓的戕害,一年比一年收敛了很多。王爷也因此深受了任城百姓的爱戴和拥护!”

  我笑道:“既然他们这么拥护父王,为什么刚才看到我这个长乐郡主,却一点尊重感都没有,反而对我冷嘲热讽呢?”

  丁雪吐吐舌头,扮个鬼脸,说道:“那是老百姓们为王爷和夫人鸣不平呢!你这个刁蛮郡主,从小到大,到处惹是生非。你的名声啊,任城的三岁小孩都知道。百姓们都拿你当教育小孩的反面教材。只要孩子不听话,他们便会说,孩子啊,你咋好的不学,把长乐郡主那些顽劣的行为都学到了?你可不比得她,人家是郡主,有一个当郡王的爹爹,还有一个远方的叔叔当皇帝。不过啊,她要再不收敛一点,她这个郡王爹爹也会被她气死了!”

  哎哎哎,真是气死我了!原来长乐郡主这位“官二代”,在任城人民的心里,口碑和形象竟然这么差。

  我暗自好笑,对自己说:“现在我做了长乐郡主,看来有必要为她重塑积极美好的个人形象了!”

  我做出一副要痛改前非的样子,对丁雪说道:“哼哼,本郡主今后便要重新做人,给任城的百姓看看,我也有让他们觉得可爱的一面!”

  “嗤嗤嗤,郡主每次都说痛改前非,结果话刚说的话还没有冷呢,本性就又暴露无遗了!”

  “雪儿,连你也小看我!本郡主这次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我相信郡主改过自新的决心。不过啊,郡主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见了王爷和夫人,这次又怎么蒙混过关吧!”

  时至中午,天气依然阴冷肃杀。我们途径的村落,逐渐变得密集而又繁华起来。虽然丁雪所说的极寒黑暗和妖魔入侵的时候又要来了,但百姓们看起来并没有恐慌,而是非常淡定。或在田里收割谷穗,或三五聚集一起,拉着东家短西家长。这番和谐安宁的民俗情景,大抵和平行空间里我另一个未来世界差不多吧。

  丁雪说,王府离我们还有一里地。我的内心,既憧憬又紧张,因为只要一到王府,便意味着,我这个糊里糊涂得来的长乐郡主的“新生活”便正式宣告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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