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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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时候,雨轩还坚信命运是能够战胜的。只需永保爱和真诚,任劳任怨,埋头苦干,生活会越来越好,人生定然越来越精彩。然而,而今她已不再抱有“人定胜天”的信念。晧熙是不信天的,可他这样的有钱人仍然无法收获爱情的硕果,何况那些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呢?

她变得畏惧上天,相信命运。志诚爷爷不是说她苦命吗?老伯伯算命是很准的,还算出她是一家人的“靠山”,所以给她起名“雨轩”。“轩”字就有靠山的意思,暴风雨肆虐中的一座靠山。

吴夫人说她是一颗灾星。不,是那个比志诚爷爷更厉害的大师算出来的。吴雨轩害得吴伯桀董事长家破人亡,赤裸裸的事实摆在每个人的眼前:她不是灾星,那是什么?

但无论如何,雨轩依然坚定人心是善良的,人的本性是充满爱的。她必须坚强地活下去,无论哪种活法,都得咬紧牙关活下去,延续生存的价值。

想了一个晚上,雨轩决定接受克新,成为他的女人。如果他现在向她结婚,她会马上答应下来。其实雨轩曾一时冲动,准备直截了当地对克新说:我们结婚吧,越快越好!可是,这对他太不公平了,她应该给他一个求婚的机会。

雨轩打电话给克新,可他一直不接。他是在生气,可能在绝望中不能自拔。昨晚她把他从头到尾羞辱了一番,仅存的自尊心已然荡然无存。雨轩处处提防的“自尊心”,竟被她自己一扫而光。现在跑去找他,是不是在他的伤口处撒把盐呢?

但是,她现在必须找到克新,跟他说“我们在一起”吧。雨轩非常害怕可能慢了两分钟,她便会马上反悔;也可能瞬间就会碰见晧熙,一切煎熬将前功尽弃。克新说几天后海滨学院会来一拨学生,几天后?晧熙可能现在就身处酒店的大厅里了。

不,她不能再犹豫。雨轩跑到克新宿舍,门没有锁,可两张上下铺空荡荡的。走进去时她听见从阳台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滴声。雨轩想了一下,很快她得出结论:一定是克新。小时候那个很爱淋雨的小男孩顿时浮现在她的眼前,如果没有晧熙,她真会爱上他的。可是,没有如果。这个时候她不应该想到晧熙,雨轩对自己说更不应该拿克新和晧熙相比,这不公平,完全不公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回头,哪怕眼前这个男人赤身裸体,她必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就像晧熙当年在防洪堤上偷窥她一样。不,她不能再想起晧熙,这对克新不公平。只需跨上一步,纷乱的思绪必定戛然而止。一步,人生的新起点只需向前一小步,备受煎熬的旧日子便成为历史,永不复返。

来吧,新的人生;新的生活,我来了。雨轩向前跨上一步,咬着下唇眨巴着眼睛注视着花洒喷头下一丝不挂的克新。克新先是本能地双手捂住了下面,不一会双手又本能地松开来然后垂挂在两腿旁边。两人静静注视着彼此,只听得见淅淅的水声,雾气蒸腾。

“我们在一起吧。”雨轩颤抖着说,“我们在一起,在一起。”

克新依旧一言不发,他思绪纷乱,一时半会还弄不清楚状态。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原本还以为他的爱情之路至少得过完这个农历新年才会有一点眉目。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他真有点招架不住。顿时间他泪流满面,竟抽抽搭搭放声大哭起来。

雨轩开始甚是惊讶,可她马上变镇定下来。他其实是一个爱哭的男孩,雨轩知道从小到大克新一直在偷偷地哭。坚强只是外表,其实他的内心脆弱不堪。雨轩走进浴室,双手安放在克新的肩膀上,陪着他一起淋雨,就像小时候那样。

“雨轩……”

克新想说怕你淋到雨,我很心疼的。他忽然搂住雨轩的蛮腰,深情地凝望着她的眼眸,轻轻地亲着她的嘴唇,后来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是啊,太幸福了。这种场景连想都不敢想,可现在他吴克新确确实实拥有眼前的这一切,他的的确确在享受这一切。

“我不是在做梦吗?是不是?”他吻着雨轩的脖子,“告诉我,我们是不是在梦里?”

“你得答应我,”雨轩说,“好好爱我,好好保护我,不能伤害我。你能做得到吗?”

“能,我做得到。”克新喘着气说,“我爱你,我会好好保护你,我绝不会伤害你。我可以发誓,做不到天诛地灭!”

雨轩吻起他的胸膛,以此来转移她对晧熙的思念。就在刚才,她又想起了晧熙。换作是晧熙发誓,她会毫不犹豫地打断他,阻止他做出任何一个誓言。“万事皆有可能”,她宁可自己下地狱,也不能让晧熙背负毒誓的煎熬。然而就在刚才,对克新的毒誓,她却称心满意,如获至宝。她不敢再去多想,但她非常清楚有了克新这个毒誓,晧熙等于卸下了一块千斤大石头:他的女人有了依靠,他便可以了无牵挂了。

乱哄哄中雨轩蹲了下去,亲着他的肚脐,雨轩如梦初醒,瞬间蹦跳而起,满脸通红说了一声“我上班去了”,便消失在克新的眼前。

克新微笑着依靠在阳台的门口处,带着溢满幸福感的眼神凝视着宿舍空荡荡的房门。他终于成功了。人生的第一次胜利,第一份收获,他会加倍珍惜。接下来是赚钱,不求大富大贵,十年内至少也得构建起一个小康之家。

接下来他要告诉所有人,吴雨轩已经是吴克新的女人。他得让所有南朝乡的村民知道,他吴克新从吴晧熙手中夺得了吴雨轩。吴晧熙输了,他吴克新赢了!是的,他赢了:雨轩终究是吴克新的女人,终究是他笑到了最后。

胜利,对吴晧熙无比强烈的胜利感,才是他吴克新梦寐以求的东西,才是毕生追求的目标。我赢了,你输了。知道吗,吴晧熙,你彻彻底底输了。

每个人必须知道这件大喜事,所有人包括志诚、奕瑀和天佳。特别是他们三个,他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清清楚楚说给他们听。他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多久才敢告诉吴晧熙,再看看吴晧熙能坚持多少时间才跑来给他一拳。所有人,是所有人,包括她的妈妈和姐姐。

克新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他忽然特别地恨她,因为母亲是他人生大道上唯一的障碍。

从离开宿舍那一刻,雨轩满脑子都是晧熙。晧熙,晧熙,还是晧熙,她的脑子快炸开了。满满的罪恶感,深深的羞耻心,纷纷向她奔涌而来。对晧熙的负罪感尤其强烈,以致雨轩不得不静下心来重新思考几个小时前做出的这个重大决定。

晧熙受得住他的女人睡在别的男人身边?她居然还试图亲克新的阴——这样无比污浊的画像,晧熙看到了想到了切身体验到了,他会不会气得发疯发狂?他会不会不再爱她不再在乎她?

雨轩扇了自己一巴掌。时至今日她还在痴心妄想:凭什么晧熙不能不再爱她、不再在乎她?凭什么?她吴雨轩是什么东西!雨轩不停告诉自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再走回过去,不但雨生没了,克新没了,连晧熙也会没了。什么都没了,这就是重回过去的后果!

工作,她必须投入到工作中去,没日没夜地工作;不然她只能投入克新的怀抱里,没日没夜跟他亲吻,这样才能忘掉晧熙,赶走他的阴影。不,她要加班,要是马总不同意,她便去公共卫生间清理厕所。

就这样,一连好几天雨轩没有回到宿舍,克新去酒店找过她几次,每次都吃了闭门羹:她不是说在开会,就是忙工作。自从那天分别后,他们没有再见上一面。雨轩非常害怕一见到他会忍不住跟他说“我们结束吧”,但克新的心情却是无比澎湃和愉悦。宿舍楼里的每个员工几乎都知晓他们两人的关系了,想必马总也知道了。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就在第二天,克新打电话给志诚,劈头就说道:

“雨轩在我这里,她是我的女人了。”

然后他开始描绘雨轩如何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如何亲着他的嘴,又如何——

“你有病吗?”志诚说。

“我说的都是实情,我们在半月湖大酒店。”克新平静地说道,“再过一阵子,应该也就这几天,我们将搬进情侣套间。换言之我们婚前同居。”

志诚挂掉了电话。老大气得火冒金星,克新不该告诉他这些东西,实在不应该这样捉弄他。

“他怎么变成这样?”老大对奕瑀说,“干嘛要编造这些谎言?就算是真的,他干嘛要告诉我这些?”

“他是要让晧熙知道。”奕瑀说,“只有晧熙知道了,克新才是真正的赢家。”

“想必他疯了,想雨轩想疯了,然后精神错乱。”志诚说,“我去告诉晧熙,一起去那个什么湖酒店找他。”

“先不要让晧熙知道吧。”奕瑀面带忧愁地说,“如果克新说的是实情,那怎么办?”

“对啊,晧熙怎么办?”志诚陷入了沉思,“他会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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