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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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轩子的演艺事业蒸蒸日上;众望所归,轩子出演的这部《青春年少》叫好又叫座,票房节节攀升,迅速攻占了全国各大影院。轩子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陈氏娱乐不但回了本还彻底狠赚了一把。“轩子小姐”的名字忽然间如雨后春笋响彻大江南北。

所有人都为她感到高兴。晧熙在家中的地下影院把电影放了一遍又一遍,常常红着眼眶流着泪水在房间里手舞足蹈起来。志诚逢人便说女主角是他的老乡,他们从小便在一起长大成人,为此他非常引以为豪。大律师林奕瑀同学在几个论坛上发表了几篇轰动一时的影评,情之所至,不得不令人动容。而天佳干脆跑到好姐妹的身边,紧紧地抱住她,不停地喊着“你成功啦你成功啦”。

“我真为你感到高兴,”天佳抹着泪水,说,“但是,你真的打算把全部收入捐出去吗?”

“不是全部,天佳。”雨轩笑着说,“只是票房的收入,单靠拍广告睁得的收入就足够我过一辈子了。”

“好吧,”天佳吻着她的额头说,“你原来就是这么善良,愿上天永远给你带来好运……”她欲言又止,咬着牙关支吾说,“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好运气……”

“什么?”雨轩坐立起来,不安地说,“发生什么了吗?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想还是告诉你为好。”天佳从容地点点头,说,“不然——而且现在也只有你能够帮助他,其实晧熙也能够帮到他,但……我知道对你很残酷,但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是他,对吧?”雨轩面无表情地说道,“吴克新,对吧?”

“雨轩……”

天佳近乎神经质地叫了一声,雨轩伸出手搂住她,安慰说:

“没什么,天佳。我不愿看到因为他的事而使你受到折磨。你说说看,他想干什么,他准备做什么。”

天佳摇着头,开始向久别的好姐妹诉说自己一年多来所知道或者说所掌握的一切与克新有关的事情。照天佳的说法,为了医治他妈妈的病,克新前后跟天佳借了四次钱,总共有十几万之多。几天前他又跑来找她,开口就是一万。

一开始,雨轩惊讶得目瞪口呆,一只手托着下巴无精打采地瞅着前方空荡荡的客厅。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接着以一种与己无关的漠然态度说道:

“你没有怀疑过他借这么多钱究竟在干什么吗?”

“啊,不,雨轩。”天佳吃惊地盯着她,“难道你怀疑他在撒谎?不,我从来没有怀疑他,你更不应该怀疑他……”雨轩茫然地看着前方,天佳惊愕的眼神闪烁不定,“他说他自己弄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去死。他巴不得自己的母亲快点死去。‘死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解脱’,他是这样说的。他说‘吴慧君有着很强的求生欲望,我明白这个老女人不想死’。后来他转头一想,又说自己其实并不想停止治疗。为什么?他说自己在慧君阿姨的肠癌上投下了那么钱,为此牺牲掉自己的爱情和良知,还有友情和正常的生活,所有这些通通一去不复返。他说他不甘心!在疾病面前,他不甘心,他不能退缩,他要勇往直前。他说‘吴克新已经没有任何后路,只能咬紧牙关堕落下去’……”

“堕落?”雨轩抿着上嘴唇,一阵颤栗过后安静地说,“他想干什么?”

“为什么你那么在意‘他想干什么’?”天佳有点生气地说,“他只想给他妈妈治病,他需要钱!”

“没错,”雨轩笑了一声,说,“没错,他需要钱。他无时不刻需要钱……”

“那也是为了医治他妈妈的病,”天佳感叹一声,忍不住继续说道,“雨轩,我感到你变了。对,他曾经伤害过你,但——”

“没有他那次伤害,就没有轩子小姐的今天,”雨轩微笑着说,“我说得对不对?”

“不!我的天,你怎么会这样想?”天佳倏地站了起来,“真正伤害你的是……”

“天佳,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雨轩拉着她的双手,两人重又坐在沙发上,“即便没有他,我也会帮助慧君阿姨。小时候,慧君阿姨常常帮助我,还有我的妈妈。”雨轩从一只皮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天佳的手中,依旧微笑着说,“他下次再找你,你可以直接把这张卡给他。”

临走前,天佳总算接过了这张金色的银联卡,而雨轩总算也可以轻轻松了一口气。两人走过长长的过道,越过别墅的大门,走下台阶后绕过前方的小径,大海就在她们的脚下。沉默了几分钟,天佳忽然冷冰冰地说:

“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变。就像我以前是那样地爱着晧熙,即使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是那样地喜欢他、那样地爱他。但现在,自从我和他在一起——我的男朋友,他是一个体育生,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爱他。至于晧熙,见鬼去吧!”

两人笑了起来,雨轩似乎不想说话,天佳接着说:

“刚才有那么一阵子我对你感到很恶心。说真的,我也不想这样……”

“不,天佳。”雨轩淡然地说,“我也感觉到了,当我怀疑克新借钱的用途时,我就觉得自己很恶心。但不到一秒钟,我又恢复了常态:我认为怀疑他是很正常的,因为我恨她,而且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天佳,你说人总会变的。你变了,不再爱晧熙;我变了,离不开灯红酒绿。那他呢?他变成了什么?”

“他变成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他的变化。”天佳感到一阵心酸,“你怀疑他在花天酒地?你以为他借那么多钱都花在吃喝玩乐上?你肯定这样想过,对吧?哪怕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你害怕他‘揭发’轩子小姐过去的生活?”

“揭发?”雨轩抖了一下身子,回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海。

“你害怕过去的生活,更是害怕有人提起轩子小姐过去的点点滴滴。名人不都是这样吗?你们需要的是赞美,你们最害怕的就是有人揭你们的伤疤。我说得没错吧?”

伤疤?揭发?雨轩只是报以一声冷笑。但很快她便扪心自问,难道天佳说错了吗?她的好姐妹一点也没有言过其实,她确实非常害怕有人提起她过去那一段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在她的潜意识里,自从她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之后,克新、雨生还有燕子西施跟团圆村、半月湖一起通通成了她生活中难以抹去的污点,生命中的魔窟。

“对不起,雨轩。”天佳笑着搂住她的肩膀,说,“你知道我没有恶意,我们都没有恶意。我心里憋不住就把真心话说了出去,就像现在你害怕过去一样,都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情感。我们身处的时代最欠缺的就是真心话,敢说真心话的人往往被当成了另类。我们在尽情袒露自己内心情感的时候,却在无意间伤害了别人,然而我们并没有任何恶意。我们彼此间需要沟通,需要对话,才能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你能原谅我的,对吧?”

两人哈哈笑了起来。天佳走后,雨轩花了一些时间在琢磨“冰释前嫌”与“和好如初”。天佳是不是在提示或者说是在引导她跟克新“冰释前嫌”,最终“和好如初”?还是天佳今天过来找她纯碎是在为克新传话?所谓“冰释前嫌”还有“和好如初”其实全是吴克新的一厢情愿?

不知为什么,雨轩忽然间为自己的冷漠无情感到一阵心痛。她怎么会这样害怕克新跑出来揭她的伤疤呢?天佳一语戳中了她的痛处:她害怕过去,更是害怕有人站出来揭发自己过去的种种不堪……不堪?她苦笑着对自己说,不堪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多得犹如繁星数也数不清。不堪的家庭,丑陋的生活,永无宁日的贫穷和没完没了的挣扎,一切不堪无时不刻在羞辱她、压迫她,无休无止,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过去满是不堪,但现在她有的是金钱和声誉。所谓名利双收,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今天她终于感受到尽情享乐所带来的巨大快感,至于过去,她想忘掉,也必须忘掉!

经纪人说得很对,轩子小姐必须时时刻刻小心呵护自己的外在形象,哪怕这个外在的美好形象是那样的虚情假意。形象,是她现在和未来能否成功的关键。如今她的头等任务就是维护来之不易的明星形象。为此她必须跟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包括晧熙,特别是克新,最要命的是燕子西施和燕子面馆,谁都不能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人和物!

老家!她猛地想起了“南朝乡”,原来远去的家乡才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魔窟。她命运中的一切不幸和遭遇都根植在这个叫做“南朝乡”的土地上。一切皆因土地而起,是那片土地使她失去了家,失去了爱,失去了仅存的善心……

“老奶奶……”

雨轩掩面失声痛哭起来。在老奶奶单薄的身躯底下,她心中的爱和善意早就消耗殆尽,孕育爱和善意的广袤良田早已被金钱世界的车轮碾成平地,建筑在平地之上的是在不断攀升的高楼大厦,里面正在演绎一场场纸醉金迷的梦幻。

她堕落了!雨轩自言自语说,现在才只是刚刚开始。以前不过是堕落的前奏,现在堕落的帆船才刚刚启航。对,才刚刚开始,她似乎还有时间改邪归正,还有机会重新做人。但是,驾驭这艘帆船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一个叫做陈旻威的男人。

错了,她又错了。这个叫做“陈旻威”的男人才是她未来命运中 一切不幸和苦难的源头,他是吴雨轩堕落的始作俑者,也是吴雨轩不断沉沦的引路人。但是——十分肯定的,此时此刻她完全离不开他,他们两人早就黏在一起,犹如一枚硬币的正反面。

“至少……现在我离不开你。”她说。

“你当然离不开我。”陈旻威搂着她的脖子,说,“当然我也离不开你。对了,你认识一个叫做‘吴晓曦’的臭婊子吗?”

“为什么提到她?”雨轩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惊慌失措感到非常的不解。

“看来她没有说假话,你们是认识的。”陈旻威吻着她的脖子,说,“你们是老乡,而且曾在广州——”

“没错,那又怎么样?”雨轩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她想干什么?”

“不要激动,宝贝。”陈旻威喘着气说,“我们一激动,恰恰就中了这种臭女人的下怀。她说你曾经跟一个叫做‘吴晓强’的男人好过——”

“不准侮辱他!”雨轩动气地说,“吴晓曦有什么资格侮辱他!”

“听你的口气,你非常地尊重他,看来你跟这个男人真的没什么。”他吻着她的胸脯,笑着说,“其实没什么。我对你的过去确实很感兴趣,但我可以拍胸脯说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的过去。这个臭婊子恰恰打错了算盘,她竟然以为我会在意轩子小姐跟多少个男子上过床。我扇了她一巴掌。”

“你不能这样,”雨轩低声说,“我不喜欢动手打女人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动手……”

“可能你真不喜欢这样的男人,但我可以肯定现在你心底里却是乐滋滋的,是不是这样,宝贝?”陈旻威忽地坐起来,接着点燃一根烟,他说,“她竟敢威胁我,这个臭婊子!”

“什么?”

“她威胁要把轩子小姐过去一些鸡毛蒜皮的‘丑事’贴到网上供网友们欣赏。记住,她用了‘丑事’这个词。然后她提醒我说‘丑事’会演化成‘丑闻’进而把轩子小姐的美好形象跌近谷底。你说,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威胁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下贱的臭婊子。”

“然后呢?”雨轩摸着他的胸膛,安安静静地问道。

“然后我又给了她一巴掌,再然后——”他吐了一口气,说,“然后我把她按在地上,当场把她给干了。”

“你闭嘴!”

“不要激动,我的宝贝。我说过不用激动。”陈旻威一手搂着她的脖子 ,一手抽着烟,说,“我们一激动,刚好就中了她们的圈套。这种贱女人既然敢威胁男人,无非就是想从这个男人身上捞到金钱和米青 Ye。两者之中必须得到一件东西,否则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这个吴晓曦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下贱到连本公子都招架不住。她居然厚颜无耻地说两样都要。钱和上床,缺一不可,否则——她说她什么都干得出来。什么臭婊子,我还是第一回见过。不过对付这种女人也很简单,直接答应她就是了。把她干到天昏地暗之后,我给了她一笔钱,十万人民币。她承诺往后必定守口如瓶,我则跟她说,如果她敢违约,别说要了她的命,小心她那张脸蛋,硫酸可是不长眼的。哈哈……”

“你多久没吸那种东西了?”

“多久?大概昨天吧……”

“我们不必再纠缠学校的事,”雨轩带着一点羞愧,说,“我们出钱重新给孩子们建一所学校。”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给忘了呢!”陈旻威露出一副嘲讽不屑的表情,说,“难得你还能想起学校和那群孩子们。”瞅着雨轩红彤彤的脸蛋,他笑着说,“不用感到内疚,亲爱的。现在我可以说‘亲爱的’。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也知道拍片是一件很累的事,而宣传比拍片还要烦人。孩子们很好,也许像你说的那样,重新建所学校就是了。但是,我的宝贝,我不甘心。我要跟这帮老东西玩到底。”

“什么?”

“没什么。”他说,“你现在就去好好准备一下,晚上我们去诚徳山庄会会那帮老东西。”

“好吧,我倒很想见识一下。你等我,一个小时后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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