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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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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抵抗名誉的诱惑。也没有人能将自己从众人追捧中解脱出来,置身于世外。

正当沈铭德下车的一瞬间,就被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和鲜花包围了。好几位西装革履的“领导”主动上前来与他握手。观众席上的村民们全部起立朝向他鼓掌。沈铭德明白,这鲜花,掌声,还有热烈的迎接都不是为他而准备的。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就在那一个瞬间,他沉醉在这种气氛当中。就在他下车的几分钟里,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鲜花与掌声,奉承与献媚,仰慕与追捧差点谋杀了沈铭德的雄心,野心,与好奇心。就在这几分钟里,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陈勇毅的“自己人”。他甚至开始幻想起,如果为陈勇毅的计划立下汗马功劳,那么未来的自己是否也会过上这种每天被人吹捧的日子。

一位满头白发,身着白衣的老者紧走几步来到沈铭德面前。没错,这位老者就是高伯文。他用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沈铭德的右手,满脸的堆笑在本来平滑的面颊上挤出了几道皱纹。

见沈铭德没有开口的一丝,高伯文便凑近了他,低声地念叨着:“老弟呀,老哥哥我对不起呀。老头人我眼挫拉,也不知道你是陈总的人。刚才陈总还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的。咱们都是自己人。一切都好说。”

沈铭德点了点头,给高伯文一个善意的微笑,用左手轻轻拍了几下他的右臂。然后便被人群簇拥着,跟随陈勇毅一起走上了“主席台”。

主席台上已经坐好了两排人,头一排应该是由陈勇毅请来的“贵宾”。后一排应该是这群贵宾们带来的随行人员。陈怀志张罗着为沈铭德和萧静拿来上两个空椅子摆放在第一排的位置。而萧静却将自己的椅子拖到第二排,放在沈铭德的身后。陈勇毅又热情地招呼他们俩和台上的几位贵宾认识一下。除去陈家父子二人,第一排的贵宾中还有六人。其中有政界和商界的大佬,还有不比沈铭德年长几岁的“新生代富豪”。其中的一位年迈的老人让沈民德非常震惊。这位老人曾经是一家钢铁公司的老总。让沈铭德震惊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就在前一段时间,传说这位老人已经身患绝症,行将就木。然而今晚,就在现在,这位老人却稳稳当当地坐在贵宾席上,力道十足地与沈铭德握手致意。另一位让两人注意的是一位名叫楚瑶的女艺人。楚瑶这名艺人出生于本市,二十年前成为火遍全国的舞蹈家。之后她要涉足影视变成了许多人眼中的“女神”。虽然近几年,楚瑶不再演戏,但她依然会出现在许多时尚杂志的封面上。虽然这个女人声称自己只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但许多人都传说,她已经年过五十了。今晚出现在这里的楚瑶依然亮丽夺目。这位女艺人就像修得了“驻颜术”一般,依然保持着三十几岁的模样。楚瑶用一句“整容了呗”回答了萧静的提问之后,两个女人便热烈地攀谈起来。

片刻之后,音乐响起。所有人止住了交谈,分别入座。沈铭德就坐在了主席台的最右边,萧静的位置在沈铭德身后,沈铭德的左手边就是那位女艺人楚瑶。主持人款款走上舞台。她看起来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从那稚气未脱的脸蛋上,沈铭德判断她应该还是一名学生。主持人用一句“弘扬民族文化,保持历史瑰宝”拉开了庆典的序幕。说实话,沈铭德认为这个“庆典”就是一场乡村的文艺晚会,毫无新意可言。并且,这文艺晚会还带着那么一种“乡土气息”,让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些“有钱人”会跑到这里看这种晚会。过了一会儿,萧静果然坚持不住。她在沈铭德旁边耳语两句后,独自走下了主席台。其实,沈铭德何尝不想一起离开。但碍于面子,他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沈铭德无聊地与身边的楚瑶搭话,而这位女艺人甚是“和蔼可亲”。她既不拘谨,也不吝惜言辞,连说带笑地和沈铭德闲聊起来。楚瑶用专业的眼光,略带玩笑似的口吻几乎评价了舞台上表演过的每一个节目。特别是当一位身穿白衣,腰系红色丝带的少女在台上跳起独舞时,从楚瑶的鼻腔里发出了“哼”的一声。然后,她用一种无比复杂的语气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学生。不过比我年轻时可差远了。”

沈铭德从楚瑶的语气中听出了嫉妒,自豪,羡慕,还有怀念。他顺势向舞台上望去。那是一段沈铭德从没见过的舞蹈,但又让他感觉似曾相识。从演员衣着,沈铭德隐约觉得这支独舞会不会就是高山杏表演过的那一支舞。他转过来去,看向好像有些沉醉在舞蹈或是回忆中的楚瑶,并尝试着问到:“这支舞又什么含义吗?”

沈铭德其实并不期待楚瑶会回应他的问话。然而,半晌之后,他的耳边传来了楚瑶幽幽的声音:“几乎所有舞蹈都有含义,只是这一支舞对于我来说比较特别。因为这支舞是我编的。”

见到沈铭德似乎对这支独舞很感兴趣,楚瑶便兴致勃勃地指点着舞台上的演员,为他介绍起这支舞蹈来。楚瑶曾经作为一名“新生代”的舞蹈演员对民族舞和现代舞都很有研究。她曾试过将在民族舞中加入许多现代元素,却招到许多业内人士的诟病。也并不全是那些专业人士为了太高自己而刻意刁难。虽然有非常少数的几支改编过的舞蹈比较成功,但绝大多数的舞蹈经改编后都失去了那种“神韵”。直到她看到一支古老又神秘的舞蹈。后来有人介绍说这支舞蹈叫做“傩舞”。这是一种几乎被人遗忘的传统舞蹈形式,具有强烈的宗教色彩。舞者们头戴面具驱邪,祈福。后来,楚瑶查阅很多相关资料,并到各地去观看傩舞的表演。虽然她逐渐地了解“傩舞”这种艺术形式。但让她失望的是,几乎所有表演“傩舞”的民间艺人都无法重现她看到第一支“傩舞”给她带来的感受。后来,楚瑶再一次观看了那支曾经带给她极多灵感的“傩舞”。并在自己的排练室里,将这支“傩舞”分解,加入了元素,如蒙古舞的张弛,藏族舞的刚柔,某些少数民族舞蹈的棉柔。最后,这支被定名为《愿福》的舞蹈让楚瑶变得家喻户晓。

“傩文化”和“傩舞”的对于喜爱猎奇的沈铭德来说并不算陌生。他回忆起《愿福》这支舞时,却觉得跟传统的“傩舞”毫无联系。但楚瑶却告诉他,这叫做“形逝,神亦在”。为什么那些民间的艺人们表演的舞蹈显得没有“灵魂”呢?就是因为他们只是模仿了先民们的舞步和动作,却完全不相信他们的舞蹈会带给人们“驱邪”,”祝福”的能力。

“你现在所看到了这支舞蹈叫做《祈安》,其实就是《愿福》的完整版。舞者身着素白色的演出服,象征‘纯洁’。这件演出服是由’汉服’演化而来的,让舞者看起来更像一位仙女。虽然这种宽袍大袖长裙摆的服装不适合跳这种大开大合的舞蹈,但这种装束是必要的。舞者腰间扎着红色绸带,象征着‘生命’。头发上金闪闪的发饰,象征‘世俗’。舞者脸上带的面具,似笑非笑,似哀非哀,象征世人们的‘喜怒哀乐’等各种情绪。舞蹈开始时,舒缓的动作象征着一个人的‘出生与成长’。刚才那个类似于拨开云雾,或者是拨开窗帘的动作,代表这个人在某种机缘之下看到了‘山之眼’。就是山的眼睛。”

说着,楚瑶转头直视沈铭德,用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双眼。沈铭德甚是好奇,便问“山之眼”是个什么东西?楚瑶用一句“就是山的眼睛。帮你看见世界”带过了这个问题。

楚瑶转会头,茫然若是地望着台上的舞者,继续念叨:“这些翻转腾挪的动作就是少女的挣扎。然而,祈求安宁的并不是少女,却是头戴宝冠的祭司。”

沈铭德又看了一眼那个头戴金色宝冠,脸赤红色恐怖面具,高举双手的人。原来这个人扮演的就是“祭司”的角色。祭司一动不动地矗立在这个“坐东朝西”的四方形舞台的西北角落,面向观众,眼望西放。一时间,沈铭德似乎回忆起在王璐和王琪的故事里,也有这么一个祭司存在。

沈铭德耳朵里继续传来楚瑶犹如念经似的低语声:“祭司祈求安宁。那些趴在台上,带着面具的‘小鬼儿’们得到安宁。但是少女什么也得不到。她是一个器皿,里面装满了恐惧,苦痛,悲哀……然后,一会儿,他们就会 把这个器皿献给神。有些器皿用过一次只能丢弃。有些器皿,则能够反复使用。真不知道,对于那个被反复使用的器皿来说,是福还是祸?

已经在沈铭德车上换好休闲鞋的萧静独自一人走回了庆典会场。每一双高跟鞋对于她来说都是“宝贝“,因此她绝对不像让乡村的石子路糟蹋了她的鞋子。

萧静没有再回到主席台位置上的想法。同时,她不急于在观众席上找到位置坐下。她只是远远地看着夜幕众多人群,还有灯火通明的露天舞台。这样,让她有一种脱离尘世的感觉。她很喜欢。

一个白衣,白裤,白头发的身影朝她走来。又是高伯文。这位老人矫健的步伐怎么看都配不上他那头苍苍白发。萧静心里琢磨着。

高伯文几步便来到萧静面前,和蔼地问到:“节目是不是入不了姑娘的‘法眼’啊?“

萧静轻轻地咬着下唇,没有回话。她在心里盘算着这老头儿的企图和怎样才能从她口中套出一些她想知道的信息来。

这老头儿却不太在意。他突然自嘲地笑着说到:“我真实老糊涂啦。这乡下土里土气的庆典,怎能让您这样有过大见识的人看得下去呢?但不知道您二位今天跟陈总来,是求福呀?还是求财呀?“

萧静低下了刚才仰视这个瘦高老头儿的脸,她不希望让高伯文看到她一脸茫然的表情。这样的“哑谜“真是让萧静受够了。她在心里念叨着:”难道陈勇毅和高博文为了这个‘生意’还现编出来一套‘黑话’不成?哎?生意?对呀!既然是生意,那么陈勇毅带来的一定就是买家。高伯文一定将自己当成了买家。而那句‘求福还是求财’一定是‘商品’的种类。“

萧静大定主意便说到:“老话说‘货卖于识家’。但再识货的人,也得先看看。”

高伯文笑了,笑得萧静心里发毛。她此时的心情就像一名等待高考成绩的学生。在她的心里已经把佛祖,观音,耶稣,圣母,国内外她所知道的所有神仙的名讳都念了一遍。

高伯文逐渐收敛了笑容,说到:“好好好。我理解。很多来‘求福’的人开始都认为那个湖只是传说。既让陈总带您来,那就是‘自己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萧静面无表情地瞧着高伯文俏皮地上挑了一下的眉毛,心里乐开了花。考试通过了,果然和那个湖有关系。萧静除了自己的人没跳起来,她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于是,她稳定了一下心神,问到:“怎么能看见那个湖?”

她的这个问题换来的是对方神秘地一笑。然后,高伯文说到:“有些问题我不知道,有些问题我不能说,还有些问题陈总不让说。请您换一个问题吧。”

第一个问题就碰上了钉子,让萧静很沮丧。于是,她又尝试着问到:“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什么传说?萧静自己并不知道。但是萧静琢磨,如果陈勇毅想将“货“卖给客户,就一定得编出一套说辞。如果高伯文真要是问她”什么传说“,萧静就可以回答”陈总讲的话”。

高伯文没有提问,不停地点着头,肯定道:“是真的,是真的,那一定得是真的。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像您一样的贵客来到咱们村呢?“

见到高伯文这么说,萧静回想起今晚坐在主席台上的那一行人,心里似乎有了一个答案。萧静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便问到:“那个湖边村里的人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这老头儿就回答到:“据老溜说,那个村子里的人一直都知道,他们是山弥罗的信徒。”之后高伯文用自己的下巴指了指远处的山,接着说到:“那些信徒们坚信这山里住着‘山弥罗大神’。那个湖就是“山弥罗大神”的眼睛,他们称之为“山眼”。“山眼”平时是闭着的,有缘的人才能看见。如果有缘能看到“山眼”睁开,就可以在湖里“献祭许愿”。用一条活人的命换得自己健康长寿。”

萧静略带惊讶地问到:“难道我还得去找个人,杀了不成?为什么必须要另一个人死呢?”

老头儿摆了摆手,答:“呵呵呵。那些信徒们传说,‘山弥罗大神’能够帮人改命。但是改命之后,这个人的寿命就会非常的长。那么,‘山弥罗大神’在阎王面前也不好交代。所以,就得给这个要改命增寿的人准备一个替身才行。虽然这是那些信徒们迷信的说法。不过,以命换命,用一条‘贱命’换像您这样高贵的客人的‘命’还是很值得的。当然,也不需要您劳神去找‘祭品’。呵呵,现在我们已经不叫‘祭品’,改叫‘福贡’啦,就是您‘求福’时,而向‘山弥罗大神’献上的‘贡品’。我们都会为您准备好‘福贡’。到‘求福’的时候,我们的人也会帮忙,只需要劳驾您稍稍动一下手,就可以完成‘求福’的整个仪式啦。之后的事情,就都由我们来处理,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萧静将握紧的拳头藏在了背后,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难道自古以来就没有被发现过吗?”

高伯文向上翻了下白眼,做出回忆状,之后便答:“从来没有。其实这事儿也没有多么久远。听说是从清朝末年开始的。开始的时候,好像谁都能看见那个湖,但逐渐的就没人能看见湖了,最后就连湖边村里的人都看不见了。之后,日本鬼子打进来了。那些信徒们就用‘嘎咕’,就是那些树上挂着的东西,把村子封上了。她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村子去‘传道’,所以更没有人能找着那个湖了。这一封,大几十年就过去了。一直到了二十年前,这事儿猜又开始了。一方面啊,这件事儿听起来台离奇。说出去也没人信。另一方面,陈总这人,做事就是小心谨慎。她介绍来的客人,那都是‘自己人’。”

萧静见高伯文对陈勇毅带来的人还真是信任,她便稍微放松了一点,接着问到:“如果只有能看见湖的人可以‘求福’,那么你怎么能保证陈总带来的客人都能看到湖呢?如果这些人自己准备‘福贡’不行吗?”

高老头儿自信满满地答到:“会看到,这请您放心,最后都会看到。至于‘福贡’嘛,也得是能看到湖的人。看您的表情还是不相信我。其实,我们有专门的‘学校’,只要进了那所‘学校’,大家都是‘有缘人’。”

高伯文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疑惑地问:“看两位在来这里之前,是不是已经去找过那个湖啦?”与此同时,这老头儿还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腕处。

见到萧静点了下头,他便由疑转笑,露出一副奸商的嘴脸,说到:“没关系。不少客户之前都是心存疑虑,想亲自去看看。但是一般没有‘学校’的帮助,自己很难找到湖。如果您已经‘有缘’得见‘山眼’睁开,我还可以给您打一个合理的折扣。不过,那位沈老板可得早做打算。一旦被那高山杏的怨灵缠上,沈老板可是性命堪忧啊。”

萧静突然也倒吸一口凉气,竖起双眸,问到:“这话怎么说?”

高伯文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说到:“高山杏是个好孩子,可她已经死啦。只是她自己却浑然不知呀。那个村中信徒们除了侍奉‘山弥罗大神’以外,还负责看管怨灵的工作。那些挂在树上的‘嘎咕’,不仅封住了信徒,也封住了怨灵,不让它们离开村子。信徒们会不断驱赶怨灵,让它们不去惊扰到过路人。然而,百密必有一疏。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被怨灵烙上就像沈老板那样的‘标记’。不久之后,只要一有机会,怨灵就会溜出村子,去收割它们的猎物。到那时,信徒们拦都拦不住。只能等那怨灵吃饱了,闹够了,自己回到村里去,回归原位。沈老板只有尽快‘求福’才能破了这‘咒’。老头儿我下午看到沈老板手腕上的印记时,本来没想管。因为不是‘自己人’,这一说,不就暴露了咱们的秘密嘛。后来,我看你们是由陈总带来的贵客。这事儿,我就不能不说啦。”

萧静心想,如果高山杏真是“鬼”,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害的。如果真能把高山杏带出来,就杀死你们这帮坏蛋。然而,她尽量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样子说到:“沈总的确有近期‘求福’的打算。但是他最担心的不是人,因为有陈总和您在。而且,这事儿说出去也没人会信。他怕的就是像高山杏这种充满怨气的鬼……”

高伯文用爽朗的笑声打断了萧静的话,然后接过话头,说到:“这倒是大可不必担心。为了他们自己,那些信徒也得看管好‘怨灵’的。沈老板只需要去掉身上的标记,那些‘怨灵’是根本看不见外面的人的。而且,退一步讲,就算高山杏出来了,她想报复的也是榆树沟村,不可能是来‘求福’的客人们。”

听到这里,萧静还是装出了一脸狐疑地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比如:她和沈铭德接触到高山杏后,得知的“七次献祭”是怎么回事?如果老溜和戏班欺骗了榆树沟的话,那么,客人们的“求福”是不是也是假的?村民间的传说是怎么回事?张宝山救出老溜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榆树沟是怎么发现了湖的秘密?

高伯文在听到这一堆的问题后,面露难色地说到:“当然。这些问题我倒是都能讲,但这事儿有点长。我就是怕您……”

萧静理解了高伯文的意思。她双臂环胸,然后换了一个“稍息”的姿势立在原地。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把高跟鞋换成了休闲鞋。当她做好准备后,说到:“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你就讲吧。”

于是,高伯文用一种给小孩讲睡前故事似的语气,讲出了榆树沟村二十年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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