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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获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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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无边的海水,看不到头,也挣扎不得,冰冷刺骨的,仿佛是压在人身上一般,有千斤重,压的四肢发冷,就是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被呛进肺里面的海水原本还觉得很痛,脑袋也是憋的发涨,但是现在什么感觉都没了,不是痛到麻木,而是结结实实的,感受不到自己肢体的存在,仿佛只有意识游离在无边的黑暗中,什么都触碰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腹部的伤口原本痛的是叫人要把胃酸都要吐出来,痛的厉害,痛的令人窒息,痛的恶心,但是现在一点儿的感觉都是没有了,就是腹部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这……是哪?

仿佛记忆都是有了缺失,陆重希迷迷糊糊的,努力想着什么,又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那海水也是压在了他的记忆上,把他的记忆也是压的同感官一并去了。

郑和,船队,陈祖义,马欢,火攻,突袭,胜利……

断断续续的词汇在陆重希的脑海中接二连三的涌出来,但是却怎么都拼凑不到一起,看起来就是一堆凌乱的废纸,被撒的纷纷扬扬的,看起来都是有用的,却什么都用不到。

陈祖义……海盗,来袭,他,诈降,我们……用火攻……

断断续续的把这些词汇拼接起来,听起来就像是三岁小孩的牙牙学语,但这是陆重希能做到的极限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睡了几百年的人,正在努力的找回自己的思绪。

我,我是谁?对,我姓陆,我叫陆重希,我的妻子叫赵,赵素鸢!对,没错,就是赵素鸢!

陆重希颠三倒四的想着,只要是脑海中有用的信息都被他拿来默念了一遍,他要知道,他是个活人,他是在这个世上来过的!不是一直就是这样只有意识的在海水中飘着的!

我学的是历史,历史系的学生……朱棣,朱棣之前想杀我……

杀?想到这个词,陆重希陡然一震,好似之前消失不见的感官也回来了,他甚至感觉到了腹部的疼痛和一点儿恐惧。

是的,恐惧,虽然只有一点儿,但是用这个来证明一个人还活着,已经够了。

杀,杀,杀……

对了,那军师想杀我!他朝着我刺了一剑,我把他带下来船,我们两个一起掉到了海里……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他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现在还在海里吗?

陆重希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要是现在他还在海里,难道不应该早就淹死了吗?怎么还能想这些东西?

但他要是没有淹死的话,那他现在又在哪里,为什么醒不过来?

陆重希还没有来得及深思这个问题,只感觉胸口一闷,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他没有来得及惊喜他能感觉到胸口的存在了,就是一大口水咳了出来。

接着,就是陆陆续续的有水咳了出来,水咳的太急,呛进了鼻腔里,喉咙处也是一阵阵的发痛,但是这一点儿微不足道的疼痛,却是让他欣喜至极。

他还活着,他还没有死!

每一个人对活着都是应该感到开心的,特别是在他们差点儿死掉后,大英雄和豪杰可以眼睛都不眨的为兄弟而死,为知己而死,为君主而死,但是死在一个小人的手里,却是太憋屈了。

无论多么豁达的人,都是没有办法做到死在小人手里还是高高兴兴的,活着,自然是比任何事都要好的。

陆重希还是动不了,他的眼皮仿佛有千斤之重,沉沉的,根本就睁不开,但是他能感觉到他的肢体了,从咳出第一口水开始,他就感觉到一种久违的酸痛感慢慢的蔓延到四肢,蔓延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整个身子都开始酸痛起来。

这酸痛可真的是不好受啊,又酸又痛便罢了,还带着痒,还带着麻就像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让人难受的厉害,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无论什么姿势都只能感觉到酸,感觉到痛。

但是这种令人很恼火的酸痛,对于陆重希而言,却像是最令人亲近的朋友一般,陆重希感受着这种感觉,甚至有些享受。

没有一种感觉比活着的滋味更好了。

那酸痛感越来越强烈,陆重希咳出的水也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没有了,陆重希能感觉得到他眼皮上的重量也在消减,他终于可以睁开眼了。

匆匆一眼,他看见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脸庞黝黑,一看就是做苦力的人,旁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似乎是在围着他看,都穿着粗布衣服,脸上都是常年劳作留下的刻痕,看到陆重希醒了,都是十分的惊喜。

那种惊喜十分的真实,没有一点儿的伪装,都是为了他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还没有死去而惊喜。

陆重希刚想说什么,就是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陆重希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看屋里的摆设,这应该也是个完完全全劳动者的屋子,摆设十分的简陋,也十分的朴素,许多东西都是用了很长时间的,能明显的看出来已经要更换了,但是主人固执的把这些东西补补修修,硬是到现在还在用着,窗子上挂了几串晒干的鱼,在风里微微摇晃。

陆重希发现自己身上的盔甲已经被脱下来了,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腹部的伤口也被包扎过了,看样子那伤口不是特别深,但是是朝着他的胃刺过去的,这军师也真的是歹毒,要是胃被刺穿,胃酸流出来的话,十五分钟后他就会死去,好在他是穿着盔甲的,盔甲挡了一下,要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陆重希无奈的苦笑一下,没想到这身他十分嫌弃的盔甲也救了他一命。

陆重希正想着,门被推开了,一名看起来也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皮肤也是被太阳晒得黝黑,一看就是在阳光下劳动了几十年了,穿着也是很朴素,但是却是整整齐齐的,即使头发没有梳什么时兴的花样,但还是没有一丝乱发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干净很舒服。

那中年妇女见陆重希醒了,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微笑来,不等陆重希说什么,就是到了一杯水递给陆重希,自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哎呦,这位大人,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我们当家的在海岸上捡到你的时候吓坏了,这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就我们一个小村子,大家互相都是认识的,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了个大活人来,好在我们当家的还没有糊涂,立刻是把您呀,给带回来了,我们这都是出海打渔的,也是救过不少的落水的人,您没事的,不用操多大的心,哦,对了,您是不是被那海鬼咬了才掉到水里面的啊?”

“海鬼?”陆重希问道:“那是什么?”

那夫人听陆重希声音还是那么嘶哑,转身就是又要去倒水:“哎呦,这可把人渴坏了,声音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夫人。”陆重希叫住了那妇女,“没事的,在下的喉咙有旧伤,声音一直是这样的。”

那妇人听了后,愣了一下,也是满脸的歉意,害怕自己提了陆重希伤心事,陆重希笑笑,示意他并不在意,那妇人才说道:“海鬼是我们这些打渔的叫法,我们也不知道那玩意到底叫什么,那玩意咬了人啊,人就会中毒,起先没什么感觉,但是等到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看大人的血的颜色不对,恐怖就是被海鬼咬了,不过要治这海鬼的毒也容易,大人伤口上这草药就是拔毒的,再喝上几副汤药啊,就没事了。”

陆重希听完后,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带那军师的剑上是喂了毒的,不过也能难怪,那人的心思一向缜密歹毒,知道自己这一击杀不死陆重希,不喂毒才怪,不过他喂毒不应该是喂根本无药可解的毒吗?怎么可能用这种轻轻松松就可以解的开的毒?

想起那军师,陆重希也是心头一紧,问妇人道:“夫人,你们当家的有没有还救起一个落水的人,他头发是灰白色的……”

陆重希还没有说完,那妇人就点了点头说道:“有,就在离大人不远的地方,那个人真的是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怎么头发就白了呢?他现在还没有醒,大人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他是在下的朋友,在下有点儿担心而已。”有点儿想亲手捏死他而已,陆重希在心里默默说道。

“嘿,原来是这样啊,大人放心,大人的朋友醒了我一定会给大人说的,只是……”妇人的语气犹豫起来,目光也是看向某处,陆重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是看到了他的盔甲被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看起来也是被擦干净了的。

那妇人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大人您究竟是哪路神仙啊?”

在这个小地方,没见过什么大人物,看到自己丈夫带回来一个穿着盔甲的人的时候,妇人也是又惊又吓的,现在陆重希醒了,自然是要好好的问问了。

“夫人莫惊,在下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陆重希笑了,“在下陆重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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